青郦县,晏家。
华灯初上,处处贴满了红双喜。
喜房中。
“没想到有生之年,我晏吉还能娶到如此美人,哈哈哈哈——”
突然,沙哑的笑声仿佛被什么卡住,随即一口腥粘的血喷在曲宁的脸上,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红衣灰发的五旬老翁眼睛圆睁,瞳孔涣散地瞪着曲宁,死不瞑目。
什么鬼!
曲宁吓得一个激灵,倏然坐起身来,喜烛摇曳,映得她的面孔忽明忽暗。
曲宁抹了抹脸上的血,一脸懵逼。
她刚把家族传承的古武练到第九层,正泡在药浴里放松身体,怎么会和一个死掉的老头子躺在床上?
有对话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老夫人,那曲宁不过是个流落街头的孤女,何德何能做老爷的正妻?”娇娆的音色暗含不服。
“那算命的说了,须得正妻之位,才冲得了煞,为我儿延寿。苏莹,老身知你为晏家尽心尽力,待吉儿挺过难关,你再生下一儿半女,自可废了那黄毛丫头,将你扶正。”苍老的声音缓慢有力地安抚道。
苏莹?晏吉?
这剧情怎么如此熟悉!
曲宁搜肠刮肚了一番,终于想起来了。
这是她看过的一本的剧情,青郦县富商晏吉是书中大反派晏连殊的养父。
而现在,她穿成了给晏吉冲喜的炮灰女。
原文中,晏吉新婚当夜还没圆房就死了,曲宁被赶出晏家,一窝匪徒把她掳走,玩弄后丢下山崖摔死。
炮灰到在里的篇幅还不到两章。
曲宁嘴角抽搐,气沉丹田,却发现这具身体没有一丝内力。
完了,如果被赶出晏家,现在的她一定对付不了那么多匪徒。
曲宁不想这么快就死,更不想死的那么惨。
却听门外苏莹撒娇似的哼了一声,“多谢老夫人疼我,老爷身子不好,咱们得去提醒着些,莫要让他劳累了。”
“是该如此。”
声音越来越近了。
曲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不能被赶出晏家!
她灵机一动,迅速把晏吉的衣服扒光,又把自己的衣服褪去,沾了点晏吉的血在白帕子上,随后故作惊恐地尖叫起来。
门外的脚步声急促起来,随即门被踹开。
老夫人和苏莹俱是一脸焦灼。
曲宁拉过被子挡住自己,挤出眼泪,柔弱慌乱地看着来人,声线颤抖,“老爷突然吐血了。”
晏老夫人看着一动不动的晏吉,一个踉跄扑在床边,颤颤巍巍地伸手探了探鼻息,随即两行浊泪自眼角流下,“我的儿啊,你怎么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啪!”苏莹狠狠地给了曲宁一巴掌,怒骂道:“丧门星,一进来就克死了老爷!”
曲宁半边脸瞬间红肿,她垂下眼睑,抿了抿唇。
这一巴掌,她记下了。
晏老夫人哭了一会儿,逐渐恢复理智,起身盯着曲宁,目光既凌厉又怨恨,“你给我滚出晏家。”
曲宁心生讽刺,这老头早就病入膏肓,冲不冲喜都得死,她作为被迫嫁的无辜孤女,凭什么要为对方的死负责,承担他人的怨气?
但她现在不能发作。
曲宁拿出白帕,一脸羞耻地垂下头,“妾身已经没了清白,万一再珠胎暗结,出了晏家,哪里还有人肯收留我呢?还请老夫人开恩。”
晏吉一生没有亲生儿女,早就成了晏老夫人的心病。哪怕她有一丝一毫的可能性怀孕,晏老夫人也不会把她赶走。
果然,听到“珠胎暗结”四字,晏老夫人瞳孔微微一缩,神情稍缓。
苏莹冷笑道:“老爷年轻时都没留下一儿半女,如今年过五旬,还能让你一夜怀胎,真真可笑!”
晏老夫人微微皱眉,虽则这话难听得紧,可也是事实。
她面色又冷厉起来,正要说什么,却听曲宁道:“莫非后宅从未有人怀孕么?若是有人怀孕,老爷却依旧无儿无女,那便不是老爷的问题,而是后宅有问题。”
原文中,正是这位苏姨娘不能生育,又不肯让旁的小妾生子分了家产,这才害的晏吉无后。
苏莹神色一紧,恼羞成怒,“你少在这里离间后院姐妹的关系。”
她抬手又要打曲宁。
曲宁这下有了心理准备,她眼疾手快,一把捏住苏莹的手腕,故作害怕地侧身躲开,将苏莹顺力一带。
苏莹猝不及防,一跤摔在地上,擦破了手掌。她惊怒不已,气红了眼睛,恨恨盯着曲宁。
曲宁一脸惊惶,朝床脚缩了缩身子,“这位姐姐,妾身不是故意的。”
她现在就是要示弱,让对方放松戒心,如此才能提高留下来的概率。
晏老夫人冷脸看着她们,心思百转。
晏吉的妾室中,的确有不少人曾身怀有孕,却都因为各种意外流了产。她也曾怀疑过有人搞鬼,却一直没能抓出来。
晏老夫人深沉的目光落在曲宁的肚子上,这里可能孕育着她唯一的亲生孙儿。
她又扫过曲宁含泪带怯的小脸,一个没见过世面的懦弱孤女,料她在晏家也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罢了,你便暂时留在晏家。”晏老夫人缓了语气,却话里藏锋,“两月后会有大夫为你诊脉,倘若并未怀孕,老身定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曲宁一脸乖巧,“都听老夫人的。”
晏老夫人稍稍满意,着人收拾了晏吉的尸体,又派了几个丫鬟守着曲宁,这才佝偻着背离开。
曲宁松了口气,总算暂且避过了炮灰命运。
屋子安静下来,曲宁坐在刚死了人的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既然穿了书,就只能接受现实。即便在书中世界,她也要掌握自己的命运,活得自由顺心。
想要自由,就要自立。依赖晏家只是暂时的,她必须发展自己的事业。
可这个身体只是一介孤女,没钱没势,虽然出了晏家就不必面对难缠的晏老夫人和小妾,可也没有任何资本能够供她发展事业,反而因为貌美,容易引人觊觎,招来祸事。
先前曲宁只是为了躲开炮灰的悲惨命运才勉力留在晏家,而现在,她是为了有更好的创业基础而留下。
曲宁盘算过后,抿紧了唇。
两个月后的诊脉是个难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