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奇那边也一样焦急难耐，早上接警就过来了。连早饭都没吃，饿得肚子咕咕叫，肠胃都闹起了强烈抗议。跟过来的警员也没吃东西，看着眼前疯疯癫癫的小旅馆的女老板，他急得更不行了，索性叫个警员看着她。然后自己出门到街对过的小商店内，买了几套煎饼果子。趁伙计正摊煎饼的空闲，他叫了名警员开自己的车去304门口接欧海洋。

一路没堵车，佳悦狂飙到了304医院。二人在指定地点分开，警员带着海洋去旅馆，佳悦开车进了304。再看那高墙电网，沈佳悦内心再次澎湃起来。

车停在“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的红色大楼外，孙医生面无表情，严肃得像尊石雕，站在大门口等着佳悦。

“快跟我来吧，院长在地下停尸间等你。”经过海洋一番**，他突然变得着调了，不会说话，就闭嘴。说话噎人，就想好了再说，看来“治疗”效果还是挺明显的。

——

回到旅馆的李博奇，将煎饼分给警员。跑到楼上314房间，2队的人正守在门口。里面的警员在拍照，并保护现场，等佳悦过来。

2队队长又催问了佳悦的位置，李警官跟她讲，304医院那边情况更恶劣，先去了那头，等那边忙完才能过来。他看2队队长脸色阴沉，踌躇不前，一定是遇到了什么难以解释的情况。他拍了怕伙伴的肩膀，走进房间问拍照的警员。“这女尸你都拍过了吗？”

“拍完了，您可以看下。不过——”拍照的小警员脸色有点泛红，一脸的赧然。

李博奇蹲下，撩开掩盖女尸的白布单。发现这女的竟然没穿衣服，是一具裸尸，皮肤都已发青白色。唯独颈部有一圈明显的紫红色勒口，勒口处有明显淤青，红色血斑密布，他回头看向小警员。“第一时间发现她的时候，就是裸尸吗？她的衣服呢？”

“整整齐齐的叠在床上。”

“头儿，您看到了吧？确定这女人是被勒死的。可情况不太对劲，1队在310房间看到另一个女的也是这样。两个女人都是这么死的，也都是裸尸，而且衣服都叠放在床上。二人确定是作案者的妻子，难道死前有性行为吗？”

“有调查过房间吗？”

“全都排查了一遍，没发现可疑物，衣服上也没发现任何体液残留。”

“这种事，女的比男的处理起来方便。等佳悦来吧，我们先出去。”

——

工夫不大，欧海洋来了。

他没有直接去房间看现场，而是去了一楼隔间，见女老板去了。

李博奇对她失去了信任，觉得她说的都是胡话，可海洋却不这么认为，他选择相信。

女老板是位人到中年略微发福的肥胖女人，欧海洋看她第一眼就知道内心所想。他把其他警察都叫出去，只留下他一人，这样能让对方感觉放松。

“我是局里的警察，换我来问你。抽烟吗？”海洋看着那张沧桑的老女人面孔，她的鬓角都发白了，说话该有信服度的。

胖女人好像没听见他说话，自言自语道：“那女人一定是女鬼！你别找我啊！我没有杀你，你别缠着我了，放过我吧。”

海洋抽了根烟，盯着垂头、痴呆、自言自语的女老板。他突然找到了跟她继续的话题。“我相信这世界上有鬼!”

“对！昨天我就见到了。”

胖女人突然抬起头，双眼圆睁，瞪着海洋，仿佛看到了救星。

“给我根烟！”女人说话声较沙哑，这哑嗓儿一听就是长久吸烟导致的。

海洋恭敬的给胖女人点了支烟，女人冒了两口烟儿，开始娓娓道来。

“我没疯，昨天凌晨快2点钟时，我来值夜班，正跟前台迷瞪着。突然听见敲桌子声，我就醒了。看见个女的，我认识她。就是楼上那女的，我问她干嘛？她就冲我阴阴的笑，也不说话。然后就转身出了旅馆，开车走了。当时，吓我够呛，我就骂她神经病！可她也没理我，开车就走了。我当时困的要命，感觉就是恶作剧！很气愤，没想太多就回前台继续打盹。对！后来还有个女的也出去了，大概在第一个女人走之后没多久，她没有敲桌子，直接出的旅馆。等到早上该退房的时间了，还没见房间的人下来。就自己上去检查，敲门没人应，就打开房门进去看。这一看就瞅见了女尸，跟夜里2点看到的那个姐妹一样。我当时就炸毛了！所以，我认为夜里看到的是她的鬼魂！”胖女人脸部肌肉明显抽动了两下，海洋看的出来，她内心的确很恐惧。

“夜里有看到男人出来吗？”

胖女人摇了摇头。“没有，我没看见。但奇怪的是那两个房间是男人开的，不是女的，两个女人是后来的，登记的门牌号也不是310和314。”

“前台不做登记吗？”

“没看身份证，因为她们说找人。就登记了一下房门号和姓名。我们这里管的松，她俩说是找自己老公。当时也没觉得奇怪，这里挨着山林，过来旅游住旅馆的夫妻也很多。”

“我知道了。谢谢您！”

“警察同志，您认为是什么情况，我夜里真的见鬼了吗？是不是男人把女的杀了，之后跑了呢？”

“我们会调查清楚的，现在还不好答复您。”

海洋说完这句话就开门出去了，正迎着李博奇，他拽住海洋的胳膊，问他有没有收获。

“带我看看楼上的房间。”

李博奇带着海洋去了314和310，海洋仔细检查了现场，尤其看了窗户。窗帘拉得很紧，窗户压根就没开过，李博奇看出来了。

“我们进来时，屋子里就拉着窗帘，凶犯不可能跳窗走。”

海洋瞅了他一眼，蹲下撩开白单子看女尸，全身**。

“这？”海洋不可思议的张大了嘴巴。

“没错，两个女人是勒死的。我们检查了房间，没有性侵的迹象。你看她们的衣服整齐的叠放在床上。海洋，楼下的女老板到底跟你怎么说的？”

“她只看见两个女人，夜里2点前后，出了旅馆开车走了。这房子是牛猛和刘磊订的，可没看见他们出来。窗户也没有打开的痕迹，也没有性侵，所以，我认为牛猛和刘磊变成他们的妻子出的旅馆！”

李博奇突然笑了，笑声中带着讥讽，带着2队的人都笑了。

“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吗？”

其中一位警员实在忍不住说出这么一句经典！

“海洋，我知道这个案子诡异。不过我们应该保持基本的理智，您觉得呢？”李博奇反问的语气中，也没有减轻讥讽的味道。他很想给海洋点脸面，却实在忍不了对科学观和正常逻辑的否定和冲击。

“觉得是闹鬼，正常吗？”拍照的小警察问李警官。

海洋满脸的严肃，一点不在乎他们鄙夷的目光。他没有怒，缓缓走到李博奇警官身边。重重地拍了他肩膀一下。

“如果我是错的，你怎么认为？”

李博奇没说话，再次陷入沉思。“如果是女老板关的窗户呢？”

“你的意思是，她在说谎？她当时吓得疯疯癫癫的，会想起来关窗户吗？一个人受到惊吓，第一反应是逃离现场吧？或者直接晕倒？”

“如果串通好的呢？”

“您想多了，我审问她时，很冷静。如果做贼心虚，我能看不出来吗？你也该看的出来吧？李博奇，我们都是过来人。想想二人在医院对护士做的事情，一切皆有可能吧？”

“叫佳悦过来看看？”

“可以。304地下室让带手机吗？”

“停尸间问题不大。”

——

沈佳悦那边正和院长检查冰柜中的护士，这具尸体可以用皮包骨来形容，没有血淋淋的画面，也没有融化腐烂的迹象，完全就是皮肤包裹着骨头，筋膜，内脏，肌肉全都不见了。唯一算是存在的人体组织是毛发，头发，腋毛，体毛都完好无损。其他器官组织和筋膜、肌肉像人家蒸发一般，院长跟沈佳悦讨论着一切可能性。

“等化验之后，才能下定论。”

佳悦戴上手套，拿起手术刀，在皮肤组织上切下了一块。在高倍显微镜下观看，发现了皮肤组织有活跃的微生物。

“院长，您过来看看。”

院长看着显微镜下的画面，表情凝重，脸色煞白。

“像是一种细菌，难道是这些细菌吃掉了她们的肉体组织？”

“我认为是这样，对死亡组织加速侵食！”

“哪有这种细菌？你当初看到的是毒素。”

“指甲里有毒素，杀死了她们。但消化她们的是这种细菌。”

院长的脑门都出汗了，一层油腻的感觉。停尸间内，白光照耀下的解剖台气氛严峻，院长感觉浑身发冷。沈佳悦倒是能冷静应对，她盯着院长带着幽怨愁容的脸庞，平静的跟院长解释道：“最合理的解释，可能是死亡后，女尸身上的毒素因冷冻柜里的低温发生了变异，变成了这种细菌，开始加速分解尸体上的血肉组织。它们很喜欢低温，低温正好促进了它的分解速度！”

“难道类似冰箱菌那种？太荒唐了吧？”

“或许我们一直在找的东西，并非来自我们认知的世界呢？分解的速度和程度的确不符合常理！快的不可思议！”

“但它们分解不了骨头和头发，为什么？”

沈佳悦摇了摇头，没有往下陈述，二人陷入僵局。

此时，佳悦的手机响了。接听电话，是海洋打来的，问这边进度。

“海洋，我们仨碰面说吧。”

“这边我来处理吧，你去旅馆找李警官吧。”

佳悦脱掉手套、口罩、眼镜，把它们扔进垃圾桶。在洗手池好好洗了个手，嘱咐院长注意安全，一定不要摘掉防护接触尸体。

“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佳悦走后，院长踌躇半天，不知该不该收拾完尸体，一走了之。内心有点不放心，因为有佳悦遗漏的地方。他想搞明白，为什么这细菌对头发没有侵害。

需要取证进一步来亲自检测，他穿戴好防护套装，眼镜、手套，口罩全都戴上，走到解剖台边，拿起手术刀。一手按住头发，一手操作手术刀。因为尸体经过冰柜冷藏，头发冻得比较严重，冰渣还没完全融化。切起来比较困难，手术刀虽然锋利，但角度找不好，容易误伤。不过院长还是胸有成竹的，可是现在却不知怎么搞的。握手术刀的右手总是在微微颤抖，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他尽力稳住右手，胸膛内的心脏居然也跳动的厉害，他甚至有些气喘。护士的死，并不是我的错。他自己安慰自己，并默默为死者祈祷，希望她能原谅自己。这一切都是为了查明原因，还她清白。他低头默哀，对着冰冷的尸骨说了一句。“对不起，请原谅我。”

正要切沾满冰渣的头发时，背后的大铁门突然敲响了。“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院长措手不及，手术刀一歪，直接划破手套，扎向了左手大拇指。顿时鲜血喷涌，冰渣和碎发组织进入伤口，血液也滴在了头发上。

大铁门还在不停敲击！可院长根本无心开门，扔掉手术刀迅速跑到水池边，摘掉破损的手套。开始冲水洗手，冲掉上面的血液。发现伤口不浅，切了个三厘米的大豁口。钻心的疼痛也随之而来，搞得他更加心神不宁。

水流的很冲，门外的敲门声还在继续。

“我是孙继方，院长，你在房间吗？”

关掉龙头，停止流水，找来纱布把大拇指包裹好。他听是孙医生的叫喊，就放心了，他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的伤口，和目前的窘态。就隔着房门对孙医生大声回话：“我正在忙，你有什么事儿吗？”

“护士的家属来了，正在您办公室等着，但情绪不稳定。希望您赶紧过去处理一下。”

“好的，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孙医生跟院长交代完，就走了。停尸间又留下院长一人。

时间仓促，他草草收了尸体，用碘酒简单处理伤口，包上纱布就快步走出停尸间。

——

佳悦开车来到旅馆，看了下案发现场。叫警员们都退出房间，到楼下等着。

她单独对女尸做了细致的检查，然后走出房间，跟海洋和李博奇解释道：“没有性侵犯的迹象，我检查过她们的尸体。”

“佳悦，谈谈你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