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予晟僵在原地，低垂下头，没有开口说话。
病房的气氛僵持下来。
姜黎初能感觉到眼前小男孩的恐惧，心里也跟着揪了一下。
这难道就是母子连心么。
“你叫什么名字？”
顾予晟张了张嘴似是想要开口说话，却又没有声音发出来。
姜黎初换了个问题。
“你是害怕爸爸？”
难不成她嫁给了一个家暴男，天天欺负小孩子？
顾予晟一听，连忙抬起头，摇头反驳。
姜黎初：“那你爸爸叫什么名字？”
顾予晟：“......”
“好吧，你是不会说话吗？”
一直没见他开口，难道她儿子是个小哑巴？
顾予晟眸色黯淡，自卑地握紧了恐龙玩偶。
回答她的还是一阵安静。
姜黎初看着他可怜见的，心疼坏了。
她这么快相信她的儿子原因有两点，一是眉眼五官确实和她有几分相似，二是只要看着他的眼神，姜黎初感觉心口空落落的。
好想紧紧抱住他。
面前的小男孩约莫5岁左右的样子，她现在24岁，加上怀胎9月，按照时间，也就是18岁的时候有了孩子，并且把他生了下来......
那她一定是很爱对方了......
姜黎初行动不便，“你把茶几上的本子和笔拿出来。”
顾予晟听话照做。
小小的手握着本子和笔，乖乖又期待地看着她，把姜黎初心都萌坏了。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顾予晟不怪妈妈不知道他的名字，在本子上写下三个字。
大多数五岁孩子的字体七歪八扭，而他的字虽然不是很辉宏，但很规整干净。
【顾予晟】
“顾予晟......”
姜黎初轻声咛喃，脑子一下子嗡嗡作响。
顾予晟。
顾予晟。
“顾砚辞，你说以后我们有宝宝了，要是是个男孩子，就叫顾予晟吧，顾砚辞与姜黎初，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校园里，她缠着那位穿着洗的发白的校服的少年，不厌其烦地诉说着他们未来的故事。
“嘶——”
姜黎初头脑刺痛了一下，捂住额头，仿佛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顾予晟见状，连忙上前，抵在床沿边上，眼睛直直盯着她。
没有开口说话，却毫不掩饰着他的担心与紧张。
几秒后，姜黎初缓和了不少。
“我没事儿，你叫顾予晟，那你爸爸叫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孩子他爸是谁了。
顾予晟哆嗦了一下，笔尖搭在本子上，晕染开黑色的墨迹。
十几秒过去，也没见他写下一个字来。
姜黎初好奇：“为什么不写，你爸爸对你不好吗？”
顾予晟眼神焦急地摇摇头。
才不是。
爸爸对他很好。
【妈妈不喜欢爸爸，我写爸爸的名字，妈妈会不开心的。】
妈妈不开心了，对他也不好。
姜黎初：？？
她不喜欢她现在的老公，那当初为什么会结婚？
姜黎初从小生活在温馨的家庭里，爸爸妈妈很爱她，如果她18岁为了爱情生子，他们也是会接受的。
她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做喜欢的事，和喜欢的人在一起，不用勉强自己。
如果她不喜欢孩子他爸，根本不会在一起的。
姜黎初轻声安抚：“不会的，你告诉妈妈，妈妈不会生气的。”
顾予晟怔愣住，呆呆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妈妈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温柔了。
他最终在纸上写下三个字。
【顾砚辞】
“顾砚辞！？”
姜黎初惊呼了一声，要不是知道自己还有伤在身，激动得忍不住原地蹦起来。
“你指的是那个临城一中的清贫校草顾砚辞！？”
顾予晟歪了歪头。
临城？清贫校草？
【不知道，我们家在京市，爸爸很有钱。】
本来姜黎初很激动，现在看到这话，又蔫了下来。
顾砚辞家里很穷的，三年下来穿的最多的就是校服，两套校服洗得发白，早饭也只有馒头，经常晚自习结束后兼职，过得可惨了。
难不成她毕业后表白失败，痛心疾首，找了个同名同姓的男人一夜情，生下了孩子？
此时，门外走廊传来皮鞋落地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带着压迫感。
姜黎初抬头，与门口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对上视线，一下子顿在床上。
眼前的男人眉峰冷硬如刻，墨色瞳仁沉凝无波，深邃得像积着寒潭，带着不容错辨的偏执。
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总是轻轻抿着，像块寒玉，眼底那抹不容置疑的执拗，让这份清冷的帅更具张力，让人离不开眼。
与记忆里穿蓝白校服的少年重叠，只是此时的他，多了几分沉稳，可眉眼间却带着散不开的阴郁。
比高中时清冷的他，更冷了。
姜黎初无比确认，这就是顾砚辞，长大后的顾砚辞。
顾砚辞的目光同样落在病床上的女人身上。
白被单衬着她脸色苍白如纸，额角缠着白色纱布，却丝毫掩盖不住那份精致的五官。
鼻梁秀挺，唇形娇俏，柳叶眉轻蹙着，透着易碎易碎的脆弱，可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像藏着细碎的光。
没有半点受伤的模样，那份骨子里的阳光明媚，靓丽得让人忍不住把目光驻足在她身上。
这种阳光朝气的感觉，顾砚辞已经很久没在姜黎初身上体验到了。
刚刚在隔壁的休息室里，他仔细听着医生的汇报。
得知姜黎初失忆，只有六年前的记忆，内心涌起的第一想法是庆幸。
六年前，一切还没有发生，初初还不讨厌他。
这个时候的初初，心里也只有他。
但愿这是真的，而不是初初为了掩盖那件事，而欺骗他。
病房里的气氛安静了下来，两人隔着空气望着彼此。
一个是在观察她是否真的失忆。
一个则是满眼亮晶晶，沉浸在见到顾砚辞的喜悦当中。
顾予晟看了眼姜黎初，又转头看了眼顾砚辞，抠了抠手心。
爸爸妈妈是又要吵架了么。
姜黎初率先打破这份沉寂，语气带着一丝雀跃和期待。
“顾砚辞？你是六年后的顾砚辞？！”
顾砚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