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锦绣园”小区的银杏叶,被秋风染得金黄,却在单元楼门口铺了层冰冷的警戒线。
陆则言赶到时,林晓正蹲在警戒线外,脸色比昨天的秋雨还白。见陆则言下车,她赶紧站起来,声音发颤:“陆队,死者在三楼302室,房东今早来收租,敲门没人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发现人倒在客厅里,已经没气了。”
单元楼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混杂着陈旧的灰尘气息。302室的门敞着,客厅的窗户没关,风卷着几片银杏叶飘进来,落在死者脚边。
死者是个女人,仰面躺在客厅的木地板上,穿着米白色的家居服,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睡着了。周曼已经蹲在尸体旁,手里拿着放大镜,仔细检查着死者的颈部:“陆队,颈部有细微的勒痕,皮肤表面有轻微破损,和苏晚案的勒痕不一样——这个更细,像是钢琴线或者细尼龙绳造成的。”
陆则言点点头,目光扫过客厅。房间不大,两室一厅,家具摆放得整整齐齐,茶几上放着一杯没喝完的红茶,杯壁还留着温热的痕迹;沙发上搭着一件灰色的针织开衫,袖口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电视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里面是死者和一个男人的合影,两人依偎在海边,笑得很开心。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陆则言问。
“确认了,叫许静,三十五岁,在市立医院做儿科医生。”林晓递过一份资料,“房东说许静是半年前租的这套房,独居,性格很安静,很少带外人回来。刚才联系了医院,医院说许静昨天下午五点就下班了,没加班。”
周曼站起身,摘下手套:“初步判断死亡时间在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死因是机械性窒息。奇怪的是,死者身上没有挣扎痕迹,指甲缝里也没有皮肤组织,像是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杀害的。另外,我在死者的手腕上发现了一个针孔,针孔周围有轻微的红肿,需要回实验室检测是什么药物。”
技术科的老张正趴在地上,用手电筒照着木地板:“陆队,客厅和卧室都没有打斗痕迹,门窗也没有被撬动的痕迹,凶手应该是死者认识的人,或者是用某种方式让死者主动开的门。另外,茶几上的红茶杯里,除了茶叶,还检测到了少量的安定成分。”
陆则言走到茶几旁,看着那杯还冒着热气的红茶——杯子是粉色的陶瓷杯,杯底印着市立医院的logo,应该是医院发的福利。他拿起相框,照片里的男人穿着白大褂,胸前的铭牌上写着“市立医院 肿瘤科 李哲”。
“这个李哲是谁?”陆则言问。
“查到了,李哲是许静的丈夫,也是市立医院的医生,两人结婚五年,感情一直很好。”林晓说,“我们已经联系李哲了,他正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听说许静出事,正往回赶。”
陆则言皱了皱眉,心里升起一丝疑惑。许静和李哲感情好,独居的房子里却只挂着两人的合影,没有其他生活痕迹,像是临时的落脚点,而不是真正的家。
“去医院一趟。”陆则言放下相框,“问问许静的同事,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和什么人结过仇。另外,查一下李哲的行踪,确认他昨晚是不是真的在外地。”
市立医院的儿科办公室里,许静的同事们都很震惊。护士长张姐红着眼眶说:“许医生人特别好,对孩子有耐心,同事们有什么事她都乐意帮忙,从来没听说她和谁闹过矛盾。不过……”张姐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最近一个月,许医生好像有心事,经常走神,有时候接电话会刻意避开我们,语气也怪怪的。”
“她接的电话,有没有提到什么特别的人或事?”陆则言问。
“没有,她每次接电话都很简短,挂了电话就发呆。”张姐想了想,“对了,上周我看到许医生在医院楼下和一个男人吵架,那个男人看起来很激动,许医生一直在哭,我没敢上前,远远看了一眼,觉得那个男人有点眼熟,好像是肿瘤科的李医生……”

陆则言心里一动:“你确定是李哲?”
“应该是,穿着白大褂,身形和李医生很像。”张姐点点头,“不过许医生和李医生不是感情很好吗?怎么会吵架呢?”
从医院出来,林晓的电话响了,是技术科打来的。挂了电话,林晓脸色凝重:“陆队,查到李哲的行踪了。他昨晚确实在外地参加学术会议,但会议八点就结束了,他九点半的时候订了回程的高铁票,十一点半就到青川市了,比他说的‘今早才往回赶’早了七个小时。”
“还有,许静手腕上的针孔检测结果出来了,是胰岛素。但许静没有糖尿病,这个胰岛素剂量很大,足以让一个健康人在短时间内失去反抗能力。”
陆则言的眼神沉了下来。李哲撒谎了,他昨晚根本没在外地待着,而是提前回了青川。许静没有糖尿病,却被注射了大量胰岛素,凶手很可能是医生,或者对药物很熟悉的人。
“去高铁站,查李哲昨晚的出站记录,还有他回青川后的行踪。”陆则言上车,“另外,查许静的银行流水和通话记录,看看她最近有没有大额转账,或者和什么可疑人员联系过。”
高铁站的监控显示,李哲昨晚十一点半出站后,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锦绣园小区,十二点左右到达小区门口,在小区里待了半个小时,然后又打车去了机场附近的酒店,直到今早接到电话才离开。
“李哲在小区里待了半个小时,正好是许静的死亡时间范围。”林晓说,“而且,许静的通话记录显示,她昨晚七点半给李哲打过一次电话,通话时长只有一分钟。银行流水显示,许静最近一个月,每个月都会给一个陌生账户转五万块钱,备注是‘还款’。”
陆则言的手机响了,是周曼打来的:“陆队,许静的胃里除了安定和红茶,还发现了少量的抗抑郁药物。另外,我在许静的卧室抽屉里发现了一份病历,是许静的,诊断结果是重度抑郁症,已经治疗半年了。”
重度抑郁症、每月五万的“还款”、和丈夫的争吵、被注射的胰岛素……所有的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陆则言觉得,许静的死,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下午三点,李哲赶回了青川市,直接去了公安局。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头发凌乱,眼睛红肿,脸上满是疲惫和悲伤。
“警察同志,许静……她真的不在了吗?”李哲的声音哽咽,双手不停地搓着。
“是。”陆则言看着他,“我们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昨晚你为什么提前回青川?为什么要撒谎说今早才往回赶?”
李哲的身体僵了一下,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然后低下头,声音低沉:“我……我和许静吵架了,我怕她看到我回来会更生气,就没告诉她,想在酒店住一晚,今早再回家和她道歉……”
“你们为什么吵架?”
“因为……因为许静的抑郁症。”李哲的声音带着痛苦,“她患抑郁症半年了,一直不愿意配合治疗,我劝她住院,她不同意,我们就吵了起来。上周在医院楼下的争吵,也是因为这个。”
“许静每个月给陌生账户转五万块钱,你知道吗?”陆则言问。
李哲愣住了,摇摇头:“不知道……许静从来没跟我说过。她的工资卡一直在她自己手里,我从来没管过。”
“许静没有糖尿病,为什么她的卧室里会有胰岛素?而且她的手腕上有胰岛素的针孔。”
李哲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胰岛素……我不知道……许静的身体一直很好,怎么会有胰岛素……”
陆则言盯着李哲的眼睛,他的眼神里满是震惊和恐惧,不像是装出来的。但李哲提前回青川,在小区待了半个小时,这些都是无法解释的疑点。
“你昨晚回小区,去了302室吗?”陆则言追问。
李哲猛地抬起头,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我没有!我只是在小区楼下徘徊了一会儿,没敢上去!我怕许静看到我会更难过……”
就在这时,林晓拿着一份报告跑进来,脸色兴奋:“陆队,查到了!许静转账的陌生账户,户主是一个叫张婷的女人,这个张婷是许静的大学同学,三年前因为一场医疗事故被医院开除,现在无业。而且,张婷的丈夫,就是许静的初恋男友,五年前因为车祸去世了,而那场车祸的司机,就是李哲!”
陆则言和李哲同时愣住了。
李哲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他扶住桌子,声音颤抖:“张婷……她为什么要找许静要钱?那场车祸……我不是故意的,是意外……”
“意外?”一个冰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张婷站在门口,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眼神里满是恨意,“李哲,你当年酒驾撞了我丈夫,许静为了帮你脱罪,伪造了事故现场,说我丈夫是闯红灯!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婷身上。张婷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摔在李哲面前:“这是当年的事故认定书,许静亲笔改的笔录!我丈夫死得冤枉,你们两个却心安理得地过了五年!许静每个月给我转五万,是赎罪!可她欠我的,不是钱能还清的!”
李哲看着那份文件,脸色惨白,身体不停地发抖:“是……是我对不起你丈夫……但许静是无辜的,她只是帮我……”
“无辜?”张婷冷笑一声,“她帮你伪造证据,帮你掩盖罪行,她就是帮凶!我找了她三年,终于让她承认了当年的事,她答应每个月给我钱,直到我满意为止。可她昨天突然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想再给钱了,让我放过她……她凭什么放过她?!”
陆则言盯着张婷:“昨晚八点到十点之间,你在哪里?”
张婷的眼神闪了闪,声音冰冷:“我在许静的小区楼下,我想找她要钱,可我没上去,我看到李哲进去了,就走了。许静的死,肯定是李哲干的!他怕许静把当年的事说出去,就杀了她!”
李哲猛地站起来,指着张婷:“不是我!我没杀许静!是你!是你杀了她,嫁祸给我!”
两人互相指责,审讯室里一片混乱。陆则言皱了皱眉,心里清楚,当年的车祸、许静的抑郁症、每月的还款、张婷的恨意、李哲的谎言……这起案子的背后,隐藏着比苏晚案更复杂的秘密。
而许静的死,只是这个秘密的冰山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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