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出生的刹那,窗外星河倒灌,天地灵气自发凝成护体光罩——这是古往今来仅存于传说的“先天道胎”,意味着他无需修行,便已是众生仰望的境界。 可这份无敌,在他睁眼看到父亲眼底的惊惶时,便成了需要藏匿的秘密。父亲是隐世家族的旁系,若林砚的天赋暴露,轻则被族中当作“人形兵器”圈养,重则引来觊觎者灭口。于是从牙牙学语起,林砚便开始“演”:学走路时故意摔跤,练术法时掐准力道只使出三成,连面对山野精怪,都要装作狼狈躲闪,再借“运气”反杀。 十五岁那年,家族被卷入宗门纷争,强敌压境时,父亲为护他身受重伤。看着父亲染血的衣襟,林砚指尖的星芒几欲破体而出,却终究还是按捺住——他知道,一旦暴露,等待家族的将是更汹涌的暗流。直到深夜,他悄悄潜入敌营,只用一道微不可察的气息,便让所有高手在睡梦中失去灵力,醒来时只当是遭了邪祟。 此后,林砚愈发低调,进了城中最普通的书院,每天跟着同窗读圣贤书,偶尔帮邻居修修破损的篱笆。没人知道,这个连翻墙都会摔破膝盖的少年,曾在某个深夜,抬手接住了坠落的陨石,只为不让碎块砸坏山下的村庄。他的无敌,从来不是用来张扬的利刃,而是护佑身边人的无声屏障。

晨光透过书院的雕花木窗,在青石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林砚握着毛笔,正跟着同窗们临摹《论语》,墨汁在宣纸上晕开,字迹工整却刻意带着几分生涩——这是他练了三年才找到的“普通水准”,既不会显得笨拙到被先生训斥,也绝不会露出半分超越同龄人的功底。 “林砚,你这‘仁’字的捺画,力道还是差了些。”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林砚心头微顿,握着笔的手不动声色地放松了半分,才缓缓转过身。 站在面前的是新来的修身课先生,姓苏名珩。这人昨日刚到书院,一身月白长衫,腰间系着块不起眼的墨玉,说话时总带着淡淡的笑意,可那双眼睛却像浸在寒潭里的碎冰,仿佛能看透人藏在心底的秘密。 “先生教诲,学生记下了。”林砚低下头,将毛笔放回笔洗,指尖轻轻蹭过袖口——那里缝着一小块父亲特制的布料,能微弱地屏蔽他身上散逸的先天灵气,这是他能安稳活到十五岁的关键。 苏珩没再说话,只是弯腰看着林砚的字帖,指尖在“仁”字的捺画上轻轻一点:“写字如做人,力道藏在骨里,不是靠手腕硬撑。你看,这里若轻轻提气,再顺势按下,字迹便有了筋骨。” 话音未落,林砚忽然感觉到一股极淡的灵力顺着苏珩的指尖漫过来,像细针一样刺向他的手腕。这股灵力看似温和,却带着一种奇特的频率,仿佛在试探他体内是否有灵力波动。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面上却依旧保持着茫然的神色,手腕微微一颤,像是被先生的动作惊到,墨汁滴在宣纸上,晕开一小片黑渍。“先生恕罪,学生手滑了。” 苏珩收回手,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随即又恢复了温和的笑容:“无妨,初学者难免手生。今日午后有体能课,你也一起去吧,多活动活动,对写字也有好处。” 林砚连忙应下,看着苏珩转身离开,才悄悄松了口气——刚才那一瞬间,他几乎要忍不住调动体内的先天灵气将那股试探性的灵力反弹回去,可他知道,一旦这么做,就彻底暴露了。 午后的体能课设在书院后的空地上,同窗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练射箭,有的练拳脚,还有的在跑圈。林砚选了最不起眼的跑圈,故意落在最后,脚步放慢,呼吸也控制在略显急促的频率,装作体力不济的样子。 “林砚,你跑这么慢,是昨晚没睡好吗?”旁边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是同窗赵虎。赵虎长得人高马大,性子也大大咧咧,最看不得人慢吞吞的,说着就伸手想去拉林砚的胳膊。 林砚下意识地侧身躲开,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赵虎的手腕。就在触碰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赵虎体内微弱的灵力在经脉里流动——那是普通人通过后天修炼积累的灵力,微弱得像风中的烛火。而他自己的先天灵气,却像沉睡的火山,只要稍微松动,就能将这烛火瞬间吞噬。 “我……我体力本来就不好,你别拉我,我怕摔着。”林砚连忙后退一步,避开赵虎的手,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怯懦。 赵虎撇了撇嘴,没再强求,转身大步跑了出去,嘴里还嘟囔着:“真是个胆小鬼,跑个步都怕摔。” 林砚看着赵虎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不是胆小,只是不敢。去年冬天,邻村有个孩子无意中觉醒了先天灵力,不过三天,就被路过的修士带走,从此再也没了音讯。父亲说,那孩子大概率是被当成了“炉鼎”,结局恐怕比死还惨。从那时起,他就更清楚,自己的无敌,是悬在头顶的利剑,一旦出鞘,不仅会伤到自己,还会连累身边的人。 “林砚,你过来一下。” 熟悉的声音传来,林砚抬头,看到苏珩站在空地边缘的老槐树下,手里拿着一把木剑,正朝着他招手。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落在苏珩身上,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可林砚却觉得那光晕背后,藏着让人不安的阴影。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双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收紧:“先生,您找我有事?” 苏珩将木剑递到林砚面前,笑容依旧温和:“我看你总是躲在后面,想必是不擅长拳脚。这木剑轻便,你试试挥几下,就当是活动筋骨。” 林砚看着那把木剑,心里警铃大作。他知道,练剑最容易暴露灵力——普通人挥剑,靠的是手臂的力量,动作会显得僵硬;而有灵力加持的人,动作会更流畅,甚至能在剑身上附着微弱的灵气波动。苏珩这是在故意试探他! “先生,我……我不会用剑,万一伤了自己就不好了。”林砚往后退了一步,想拒绝。 可苏珩却往前递了递木剑,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没关系,我教你。就挥三下,很简单的。” 林砚没办法,只能伸出手,接过那把木剑。木剑的重量很轻,握在手里却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之前看到的同窗练剑的动作,手臂僵硬地抬起,然后猛地挥下—— 就在木剑挥到一半的时候,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灵力从苏珩的方向传来,像一张网一样罩向他的全身,这股灵力比刚才在书房时更强,频率也更奇特,显然是想逼出他体内的先天灵气。 林砚的瞳孔微微收缩,体内的先天灵气瞬间躁动起来,像是要冲破他的压制。他咬了咬牙,猛地调动起全身的力气,故意让手臂一歪,木剑偏离了方向,重重地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哎呀!”林砚顺势往后一倒,装作没站稳的样子,手肘重重地磕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先生,我真的不行,您看我连剑都握不稳。” 苏珩看着他手肘上迅速红起来的一块,眼底的疑惑更浓了,可那股试探的灵力却收了回去。他走过去,伸手将林砚扶起来,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罢了,既然你不擅长,那就别练了。不过下次注意点,别再摔着了。” “谢谢先生。”林砚连忙道谢,揉着自己的手肘,心里却松了口气——刚才他故意让手肘磕在地上,就是为了用疼痛来掩饰体内灵气的躁动,同时也让苏珩觉得他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手脚笨拙的少年。 苏珩没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了。林砚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这个苏先生,显然不是普通的书院先生,他肯定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不会接二连三地试探自己。接下来,他恐怕要更加小心了。 傍晚放学的时候,林砚收拾好东西,刚走出书院大门,就看到父亲林青山站在不远处的老树下,脸色有些凝重。林砚心里一紧,连忙走过去:“爹,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林青山看着儿子,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声音压得很低:“刚才我在附近,看到书院里有股不寻常的灵力波动,像是……专门用来探测先天灵气的‘窥灵术’。你今天在书院,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 林砚的心沉了下去,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他抬头看着父亲,把今天苏珩试探他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书房里的灵力试探和下午练剑时的情况。 林青山听完,脸色更凝重了,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这个苏珩,恐怕是冲着你来的。‘窥灵术’是玄清宗的独门法术,玄清宗这些年一直在找先天道胎,他们肯定是查到什么线索了。” “那怎么办?”林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不怕自己有危险,可他怕连累父亲,怕连累整个家族。 林青山深吸一口气,拍了拍林砚的肩膀,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别慌,玄清宗虽然势力大,但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在城里抓人。接下来你在书院,继续装作普通的样子,不管苏珩怎么试探,都不要暴露自己。我会去联系族里的长辈,看看能不能想想办法,把这股风头压下去。” 林砚点了点头,握紧了拳头。他知道,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苏珩的试探只是开始,后面可能还会有更多的危险等着他。可他不能退缩,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他必须把自己的无敌藏得更深,像一颗埋在土里的种子,在无人知晓的地方,默默守护着自己想守护的人。 回到家后,林砚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的夜空。夜空中繁星点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星星散发出来的微弱力量,正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这是先天道胎的本能,能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让他的实力不断增强。可他却要拼命压制这份力量,让自己看起来和普通人一样。 他伸出手,指尖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星芒,那星芒在他的指尖跳动了一下,然后就被他强行压了回去。他知道,只要他愿意,这丝星芒就能化作毁天灭地的力量,可他不能。 “无敌”这两个字,对别人来说是荣耀,对他来说,却是束缚。但他心甘情愿被这束缚困住,因为他知道,这份束缚的背后,是他想守护的一切。 第二天一早,林砚像往常一样来到书院,刚走进书房,就看到苏珩坐在讲台上,手里拿着一本书,正低头看着。看到林砚进来,苏珩抬起头,对他笑了笑:“林砚,今天来得挺早。昨天你的手肘怎么样了?还疼吗?” 林砚心里一紧,脸上却装作感激的样子:“谢谢先生关心,已经不疼了。昨天是我自己不小心,让先生担心了。” 苏珩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继续低头看书。可林砚却能感觉到,苏珩的目光虽然没有落在他身上,却像有实质一样,一直在他身上徘徊。 他知道,苏珩的试探还没有结束。这场关于“隐藏”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他,必须坚持下去,直到找到真正安全的出路。 接下来的几天,苏珩没有再刻意试探林砚,只是像普通先生一样上课、批改作业。可林砚却没有放松警惕,他能感觉到,苏珩虽然表面上平静,却一直在暗中观察他——他吃饭时的动作、走路时的姿态、和同窗说话时的语气,甚至是他咳嗽时的频率,都在苏珩的观察范围内。 这天下午,书院组织同窗们去城外的山涧写生。林砚本来想找借口不去,可苏珩却特意点名让他一起去,理由是“多接触自然,能让字迹更有灵气”。林砚没办法,只能跟着去了。 山涧的景色很美,溪水清澈,两岸的树木枝繁叶茂,偶尔有小鸟落在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同窗们都很兴奋,拿出画板和画笔,开始写生。林砚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假装在摆弄画笔,眼睛却一直在留意苏珩的动向。 苏珩站在溪水边,看着同窗们写生,偶尔会走过去指点几句。就在林砚以为今天会平安度过的时候,突然听到“啊”的一声尖叫——是同窗李薇,她不小心脚下一滑,掉进了溪水里。 溪水虽然不深,却很凉,李薇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脚下的石头很滑,她怎么也站不稳,反而呛了几口溪水。同窗们都慌了,纷纷围过去,想要拉她上来,可溪水边的石头很滑,大家都不敢靠太近,怕自己也掉下去。 就在这时,苏珩突然开口了,声音带着几分急切:“林砚,你离得最近,快过去拉她一把!” 林砚心里一沉——他离李薇的位置确实最近,可他知道,这是苏珩的试探。如果他用正常的力气去拉李薇,以他的体质,很容易就能把李薇拉上来,可这样一来,他异于常人的力气就会暴露;如果他故意装作力气小,拉不上来,又会显得很可疑。 时间容不得他多想,李薇还在水里挣扎,脸色已经变得苍白。林砚咬了咬牙,快步跑过去,伸出手,抓住了李薇的胳膊。 就在他的手碰到李薇胳膊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苏珩的目光紧紧地落在他的手上,那股熟悉的、试探性的灵力再次传来,笼罩在他的手臂上。 林砚深吸一口气,故意让自己的手臂微微颤抖,装作很用力的样子,一点一点地把李薇往上拉。他调动起体内极少量的先天灵气,控制着力道,既让自己看起来很吃力,又能确保李薇能安全地上来。 终于,在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后,李薇被拉上了岸。林砚假装累得不行,扶着膝盖大口喘气,汗水顺着额头流下来——这汗水一半是真的,一半是他故意逼出来的,为了让戏演得更逼真。 “谢谢你,林砚。”李薇冻得瑟瑟发抖,感激地看着林砚。 “不用谢,应该的。”林砚喘着气,摆了摆手。 苏珩走了过来,看着林砚,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有疑惑,也有几分不确定。他伸手摸了摸林砚的肩膀:“辛苦了,林砚。没想到你看着瘦弱,力气还不小。” “我……我就是爆发了一下,现在浑身都没力气了。”林砚连忙说道,故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 苏珩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去安排人送李薇回家了。林砚看着苏珩的背影,轻轻松了口气——这一次,他又躲过去了。 可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苏珩的疑惑没有消失,反而可能因为这次的事情,更加确定他有问题。接下来,他要面对的,可能是更难的试探。 夕阳西下,同窗们收拾好东西,准备回书院。林砚走在最后面,看着天边的晚霞,心里有些沉重。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直藏下去。 可他没有退路。为了父亲,为了家族,为了身边所有他想守护的人,他必须继续“苟”下去,把自己的无敌藏在无人知晓的角落,直到危险彻底过去的那一天。 回到书院后,苏珩把林砚叫到了自己的房间。房间里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一张床,书桌上放着几本书和一个茶杯。 苏珩给林砚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今天辛苦你了,喝杯茶暖暖身子吧。” 林砚接过茶杯,手指碰到茶杯的瞬间,又感觉到了那股熟悉的灵力。他心里一紧,表面上却装作平静的样子,慢慢喝了口茶。 “林砚,你是不是有什么秘密?”苏珩突然开口,语气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林砚的心脏猛地一跳,握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茶水差点洒出来。他抬起头,看着苏珩,眼神里带着几分茫然和无辜:“先生,您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秘密啊?” 苏珩看着他,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依旧平静:“我知道你在隐藏什么。你体内有很强大的力量,只是你一直在刻意压制它。告诉我,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力量?” 林砚的心跳得更快了,他知道,苏珩终于还是问出来了。他该怎么回答?承认?还是继续否认?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不管苏珩知道多少,他都不能承认。一旦承认,后果不堪设想。 “先生,我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我就是一个普通的学生,没有什么强大的力量,更谈不上隐藏。”林砚的语气很肯定,没有丝毫犹豫。 苏珩看着他,看了很久,然后轻轻叹了口气:“你不用急着否认。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也知道你在害怕什么。可你要知道,隐藏不是长久之计。你的力量就像埋在土里的火山,早晚有一天会爆发的。到时候,你可能会面临比现在更危险的情况。” 林砚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握着茶杯的手更紧了。他知道苏珩说的是对的,可他没有选择。 “我不会逼你。”苏珩继续说道,“但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或许我能帮你。玄清宗虽然在找先天道胎,但不是所有人都想把先天道胎当成‘炉鼎’。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找到真正的先天道胎,保护他不被那些别有用心的人伤害。” 林砚猛地抬起头,看着苏珩,眼神里充满了惊讶和疑惑。苏珩的话,让他有些不知所措。苏珩到底是什么人?他说的是真的吗?还是另一个陷阱?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已经走在了悬崖边上,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苏珩看着他惊讶的表情,笑了笑:“你不用急着回答我。我给你时间考虑。如果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说完,苏珩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好好想想。” 林砚站起身,拿着茶杯,慢慢走出了苏珩的房间。回到自己的房间后,他坐在床上,脑子里一片混乱。苏珩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让他犹豫不决。 相信苏珩?还是继续隐藏?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处境,变得更加复杂了。而他,必须尽快做出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