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是在第三天傍晚打来的。
森岩正在宿舍整理这三天记录的“异常观察笔记”——从食堂大妈打菜时手抖的程度与她头顶光晕颜色的关联,到校园里哪条路线的“气”最顺畅适合晨跑。笔记本已经写了二十多页,字迹从最初的潦草逐渐变得工整,记录方式也从感性描述转向了初步的分类归纳。
铃声响起时,他看了一眼屏幕:未知号码。
接通,陈九歌的声音传来,背景里有关车门的声音:“考虑得怎么样?”
“如果我说还没想好呢?”
“那也没关系,”陈九歌的语气很轻松,“登记备案是强制性的,但加入工作是自愿的。只不过……我建议你先跟我去个地方,看样东西,再作决定。”
“什么地方?”
“市人民医院,住院部七楼。”陈九歌停顿了一下,“那个在402自习室晕倒的女生,李薇薇,昨晚从昏迷中醒来了。但她现在的情况……有点特殊。”
森岩皱眉:“特殊?”
“她的眼睛,”陈九歌的声音压低了些,“能看见红色的雨。”
一小时后,森岩在市人民医院门口见到了陈九歌。对方今天没穿白衬衫,而是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背着一个看起来普通的双肩包,像个刚下班的白领。
“她父母在病房里,”两人走进电梯时,陈九歌快速说明情况,“我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们相信我是学校派来的心理辅导老师。待会你是我带的实习学生,少说话,多观察。”
“红色的雨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陈九歌按下七楼按钮,“李薇薇醒来后,一直说窗外在下红色的雨。但问题是——她病房的窗户朝内,对着医院天井,根本看不到天空。而且其他人当然什么都看不到。”
电梯上行。森岩注意到陈九歌头顶的靛青色光晕比三天前暗淡了一些,边缘还有些细微的波动。
“你受伤了?”他下意识问出口,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可能越界了。
陈九歌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观察力进步了。没事,小问题,昨天处理另一个案子时消耗大了点。”
电梯门开,七楼到了。
住院部的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药物的混合气味。森岩刚踏出电梯,视野就被各种颜色的光晕填满——每个病房、每个医护人员、甚至走廊里移动的医疗推车,都笼罩在或强或弱的能量场中。
大多数是代表疾病与虚弱的灰白色、暗黄色,偶尔有几个健康的淡绿色,还有一些……不协调的异色。
比如,715病房。
那间病房门口聚集着一团稀薄但颜色刺眼的猩红色光晕,像雾气一样从门缝里渗出。猩红色中混杂着细小的黑色颗粒,如同漂浮的灰烬。
“就是这间,”陈九歌在715门前停下,轻声说,“准备好了吗?里面可能有点……冲击。”
他敲了门。
开门的是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女人,眼睛红肿,应该是李薇薇的母亲。她头顶的光晕是焦虑的暗橙色,带着许多尖锐的毛刺。
“陈老师,您来了,”她勉强笑了笑,目光落在森岩身上,“这位是?”
“我的学生,来帮忙做记录。”陈九歌自然地走进病房,森岩跟了进去。
病房是双人间,但另一张床空着。靠窗的床上,一个瘦弱的女孩半靠着枕头坐着,呆呆地望着窗户方向。她就是李薇薇。
森岩的呼吸一滞。
李薇薇整个人被一层厚厚的猩红色光晕包裹,那红色浓稠得像血,还在缓慢地蠕动、旋转。更诡异的是,这些红光正从她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向外渗出,在空气中形成无数细小的红色液滴,然后向下坠落——真的像在下雨。
红色的雨。
但这些“雨滴”在落到地面之前就蒸发了,化作更稀薄的红雾,弥漫在整个病房里。森岩看到李薇薇父母的身上已经沾染了一些红雾,他们的光晕边缘出现了被侵蚀的迹象——母亲的暗橙色变得更暗,父亲(坐在床边的男人)头顶健康的淡绿色里也掺杂进了不祥的暗红斑点。
“薇薇,陈老师来看你了。”母亲轻声说。
李薇薇缓缓转过头。她的眼睛——森岩的心脏猛跳了一下——那双眼睛的瞳孔是深红色的,虹膜则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暗金色。当她看过来时,森岩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那不是人类的眼睛。
“陈老师,”李薇薇开口,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雨还没停。你看,窗外的雨是红色的。”
她指着那扇对着天井的窗户。窗外只有灰白色的墙壁和对面楼的窗户。
陈九歌拉过一把椅子坐下,声音温和:“薇薇,你能告诉我,红色的雨是什么样的吗?”
“粘稠的,”女孩盯着窗户,眼神空洞,“会粘在玻璃上,流下来的时候一条一条的,像血。雨滴落在地上的声音……是哭声。很多人在哭。”
森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他发现李薇薇身上的猩红色光晕并不是均匀的——最浓的地方在她的后颈处,那里有一团拳头大小的、近乎黑色的暗斑,暗斑表面有东西在蠕动,像……
像一张被挤压变形的人脸。
“她从醒来后就一直这样,”母亲压低声音对陈九歌说,带着哭腔,“医生说身体指标基本正常,但精神状态……建议我们转去精神科。可是薇薇以前从没有过心理问题啊,她性格开朗,成绩也好……”
“我明白,”陈九歌点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铜镜,装作整理物品的样子,将镜面不经意地对准李薇薇,“可能是受了惊吓,产生了一些应激反应。学校很重视这件事,一定会负责到底。”
森岩看见那面铜镜反射出常人不可见的光——镜子里,李薇薇身上的猩红色光晕被放大、解析,镜面边缘浮现出细密的银色符文。陈九歌瞥了一眼镜面,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阿姨,叔叔,”他站起身,“能不能麻烦你们去医生办公室问问最新的检查报告?我和薇薇单独聊几句,做一下专业的心理评估。”
李薇薇的父母对视一眼,点点头,疲惫地走出病房。
门关上的瞬间,陈九歌脸上的温和表情消失了。他迅速从包里取出三张黄纸符箓,分别贴在门、窗和病床的栏杆上。符箓贴上的瞬间,森岩感到房间里的能量场被隔绝了——不是完全隔绝,而是形成了一层过滤网,猩红色光晕的扩散被限制在病房内部。
“森岩,过来看。”陈九歌招手,同时从包里拿出一瓶透明的液体,倒了一些在铜镜表面。
森岩走近。铜镜里,李薇薇后颈处的那团暗斑被清晰放大。现在他能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暗斑,而是一个扭曲的、深嵌在能量场中的符文。符文的形状像一只竖立的眼睛,瞳孔部分正是那张蠕动的人脸。
“这是……什么东西?”森岩低声问。
“诅咒标记,而且是非常古老的那种,”陈九歌的声音很冷,“‘血瞳咒’。施咒者以他人的痛苦、恐惧为食粮,标记会持续吸收受害者的生命力和正面情绪,转化为‘怨雨’——就是她看到的红色雨滴。时间长了,受害者会彻底精神崩溃,甚至被咒文反噬,成为施咒者的傀儡。”
他看向森岩:“你三天前在自习室看到那些黑色血管状的能量,就是这种咒文的低级形态。但李薇薇身上的这个……是完整版,而且已经深入灵脉了。”
“谁会对一个大学生下这种咒?”森岩感到一阵愤怒。
“不一定针对她个人,”陈九歌收起铜镜,“这种诅咒标记可以通过媒介传播——比如一件物品、一个地方,甚至一句话。李薇薇可能只是接触了被标记的媒介。问题在于,完整版的‘血瞳咒’需要相当高深的术法造诣,施咒者至少是‘师匠’级别。”
他走到病床边。李薇薇依然呆呆地望着窗户,对两人的对话毫无反应,仿佛被困在另一个世界里。
“陈老师……”森岩犹豫了一下,“你能解咒吗?”
“能,”陈九歌从包里取出一把玉质的小刀,刀刃薄如蝉翼,泛着温润的白光,“但需要你的帮助。解咒的关键是找到咒文的‘核心节点’——就是那张人脸的眼睛位置。我必须精确刺入节点,切断能量连接。偏差一丝,可能会伤到她的魂魄。”
他看向森岩:“我的‘观气’能力是后天修炼的,精度不够。但你的先天之眼可以。我需要你指引我下刀的位置。”
森岩看着李薇薇后颈处那团蠕动的黑暗,又看看陈九歌手中的玉刀。那刀散发的气息纯净而锋利,与猩红色光晕形成鲜明对比。
“我该怎么做?”
“集中精神,盯着咒文中心的那张脸,”陈九歌站在病床另一侧,“当我说‘现在’的时候,用手指点出人脸左眼瞳孔的中心位置。记住,必须精确到毫米级。”
森岩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睁开时,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在那团暗斑上。视野放大,细节浮现——那确实是一张扭曲的人脸,五官模糊,但眼睛的位置有两个深不见底的黑点。左眼的黑点稍大一些,周围环绕着细密的能量纹路,那些纹路如同血管,将猩红色能量泵向全身。
“准备好了吗?”陈九歌问,玉刀已经悬在李薇薇后颈上方三寸处。
“好了。”
“开始。”
森岩的呼吸放缓,世界缩小到只剩那个黑色的瞳孔。他看见瞳孔深处有一丝极其细微的金色光丝——那是咒文与受害者灵魂的连接点。就是那里。
时间流逝变得粘稠。病房里的红雾缓慢旋转,李薇薇低低的呢喃声像背景音:“红色的雨……一直在下……好冷……”
五秒。十秒。
那丝金色光丝闪烁了一下。
“现在!”
森岩的食指猛地点出,指尖准确地悬在距离李薇薇皮肤一厘米的位置,正对那黑色瞳孔的中心。
陈九歌的玉刀落下。
没有声音,但森岩感到一股能量的爆发——玉刀刺入的瞬间,猩红色光晕剧烈地收缩、扭曲,那张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叫。黑色瞳孔处的金色光丝被玉刀的白光斩断,断开的一端猛地缩回深处,另一端则在空气中消散。
李薇薇身体一震,眼睛里的深红色迅速褪去,变回正常的棕黑色。她眨了眨眼,迷茫地看向四周:“我……我在哪里?妈?爸?”
后颈处的暗斑开始瓦解,猩红色光晕像退潮般从她身上剥离,那些红色的“雨滴”也停止了坠落。剥离的红光在空气中凝聚成一团拳头大小的血球,球体表面那张人脸疯狂地扭曲、挣扎。
“退后!”陈九歌喝道,同时从包里掏出一个刻满符文的陶罐,罐口对准那团血球。
血球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挣扎着被吸进陶罐。就在最后一丝红光即将没入罐口时,血球中心那张人脸突然转向森岩,嘴巴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脑海里响起:
“我看见你了……”
罐盖合上。声音消失。
病房里安静下来。猩红色光晕彻底消散,只剩下正常的、略带病气的灰白色能量场。李薇薇困惑地坐在床上,摸着自己的后颈:“好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李薇薇的父母回来了。陈九歌迅速撕下三张符箓收好,玉刀和陶罐也已经不见踪影。
“陈老师,医生说报告还要等……”母亲推门进来,话说到一半停住了,因为她看见女儿正坐直身体,眼神恢复了清明。
“妈?”李薇薇看着她,“我怎么在医院?”
母亲愣了两秒,然后眼泪涌了出来,冲过去抱住女儿:“薇薇!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父亲也红了眼眶,连声向陈九歌道谢:“陈老师,您太厉害了!这才聊了多久,薇薇就……真是太感谢了!”
陈九歌恢复了温和的表情:“我只是做了心理疏导,帮她走出创伤记忆。主要还是薇薇自己坚强。不过她还需要静养,最近尽量不要去学校,尤其是第七教学楼。”
“一定一定!”
离开病房时,森岩回头看了一眼。李薇薇正在和父母说话,头顶的光晕是虚弱的淡黄色,但至少不再是那恐怖的猩红色。她后颈处咒文的痕迹已经完全消失,皮肤上只留下一个淡淡的红点,像被蚊子咬过。
电梯下行时,森岩终于开口:“那个声音……你听到了吗?”
“什么声音?”陈九歌问。
“血球被收进去之前,有个声音在我脑子里说‘我看见你了’。”
陈九歌的表情严肃起来:“我没有听到。这意味着……施咒者通过咒文残留,直接锁定了你的气息。这种情况很少见,除非你的灵质特别纯净,特别容易被标记。”
电梯到达一楼。两人走出住院部大楼,外面天已经黑了,街灯亮起。
“所以,我算是被盯上了?”森岩问。
“可以这么说。”陈九歌在医院门口的便利店买了两罐咖啡,递给他一罐,“但换个角度想,这也是你天赋的证明——高纯度的灵质是修炼的绝佳材料。当然,也容易吸引不干净的东西。”
森岩拉开拉环,咖啡的苦涩在嘴里蔓延。他抬头看着城市夜空,霓虹灯的光晕在视野里交织成一片彩色的雾。
“如果我加入你们,”他慢慢说,“能学会控制这种‘容易被标记’的特质吗?”
“能。”陈九歌喝了一口咖啡,“我们有系统的训练方法,从基础的能量控制到高级的防护术法。而且,在组织里,你的安全系数会高很多——至少不会一个人面对这种级别的诅咒。”
“那个下咒的人……你们会找出来吗?”
“已经在找了,”陈九歌眼神冷了下来,“‘血瞳咒’是禁术,使用者必定上了我们的监控名单。这次的事情不是偶然,可能和最近城市里一系列异常事件有关。我需要人手,尤其是像你这样有独特天赋的人。”
森岩沉默了很久。咖啡罐在手里慢慢变凉。
三天来的观察、实验、困惑,还有刚才病房里那惊心动魄的一幕,都在脑海里翻腾。他想起李薇薇父母哭泣的脸,想起那张扭曲的人脸,想起脑海里那句“我看见你了”。
这个世界真的有另一面——黑暗的、危险的、超出常人理解的一面。而他能看见这面,既是天赋,也是诅咒。
但如果……如果这种能力可以用来保护像李薇薇这样的普通人呢?
“我需要做什么?”他最终问。
陈九歌笑了,那笑容里有种如释重负:“明天上午九点,文化东路128号,‘古今图书修复中心’。带身份证,不用带太多东西,会有基础装备配发。”
他拍拍森岩的肩膀:“欢迎加入玄枢管理局,天枢部调查科。你的第一课从明天开始。”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到路边,陈九歌拉开车门:“对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可能会有点累。”
车开走了,尾灯在夜色中划出红色的轨迹。
森岩站在医院门口,喝完最后一口咖啡,将空罐扔进垃圾桶。他拿出手机,给室友发了条消息:“今晚可能晚点回,不用留门。”
然后他打开地图,输入“文化东路128号”。
距离这里七公里。
他决定走路过去,顺便看看这座城市的夜晚,在他新的眼睛里,是什么样子。
街道两旁的建筑笼罩在各自的光晕中:写字楼的冷蓝色、居民楼的暖黄色、酒吧街的躁动紫色。行人头顶的光晕匆匆流过,像一条彩色的河。偶尔有几点不协调的颜色闪过——一团代表病气的灰黑,一缕代表怒气的暗红,一闪而逝的、代表谎言的浑浊绿色。
这个世界从未如此清晰,也从未如此复杂。
走到第三个路口时,森岩停下脚步。
他看见马路对面,一家已经关门的珠宝店门口,蹲着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穿着红色的裙子,头顶的光晕是一种诡异的、毫无生气的铅灰色。她蹲在那里,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每一个圈画完,都会从她身上飘出一丝灰色的气息,融入地面。
最奇怪的是,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注意到她。
森岩的直觉告诉他,这不对劲。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马路对面。
走到距离小女孩五米左右时,小女孩突然抬起头,看向他。
她的眼睛是全黑的,没有眼白。
然后她笑了,嘴巴咧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
“大哥哥,”她用童稚的声音说,“你能看见我呀?”
森岩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本能告诉他:跑。
但他还没来得及动,小女孩就站了起来。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一样闪烁、扭曲,红色裙子变成了破旧的寿衣,铅灰色的光晕暴涨,弥漫出腐败的甜腥味。
“来陪我玩吧,”小女孩伸出手,那只手苍白浮肿,指甲漆黑,“一个人……好寂寞……”
森岩后退一步,大脑飞速运转。陈九歌教过他什么?什么都没有!他唯一会的就是看见,还有那层薄薄的自我防护!
小女孩向他走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脚印,脚印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
森岩咬咬牙,集中精神调动体内的能量,在体表形成那层保护膜。同时,他死死盯着小女孩,试图从她的光晕里找到弱点——
然后他看到了。
在小女孩胸口的位置,铅灰色光晕深处,有一个极细微的、金色的光点。那光点很纯净,与周围污浊的能量格格不入,像是……被强行塞进去的异物。
直觉再次告诉他:那是关键。
小女孩已经走到他面前两米处,伸出手,要抓他的手腕。
森岩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或者说是愚蠢,他没有躲,而是猛地伸手,食指和中指并拢,戳向小女孩胸口那个金色光点的位置!

指尖接触的瞬间,他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冷,然后是灼烧般的剧痛。但他没有收手,而是将体内那点微薄的能量全部集中在指尖,狠狠刺入!
“啊——!”
小女孩发出尖锐的、非人的惨叫,身体像被戳破的气球一样迅速干瘪。铅灰色光晕疯狂地向内收缩,最后凝聚成一颗弹珠大小的灰色珠子,掉在地上,滚了两圈,不动了。
小女孩消失了。
森岩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手指。指尖焦黑,像被火烧过,但疼痛感正在迅速消退。他弯腰捡起那颗灰色珠子,珠子入手冰凉,表面光滑,里面似乎有烟雾在流动。
街对面,一个喝醉的男人摇摇晃晃地走过来,看了森岩一眼,嘟囔道:“神经病,对着空气乱戳……”
他看不见。
森岩握紧珠子,快步离开这个地方。走出两条街后,他才靠在路灯杆上,平复剧烈的心跳。
手机震动,是陈九歌发来的消息:
「忘了说,晚上尽量不要去人少的地方。最近城里不太平。」
森岩苦笑,回复:「已经遇到了。是个穿红裙子的小女孩。」
几秒后,电话直接打了过来。
“你没事吧?”陈九歌的声音有点急。
“没事,她……消失了。我戳了她胸口的一个金色光点。”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你解决了一个‘地缚灵’?靠自己?”
“算是吧。我捡到了一个灰色的珠子。”
“不要碰它!”陈九歌喝道,“那是灵核残渣,有污染性!用东西包起来,明天带给我处理。你现在立刻打车回家,不要在外面逗留!”
挂断电话后,森岩从书包里找出一个装笔的塑料盒,把灰色珠子放进去,盖上盖子。珠子在盒子里微微震动,但被塑料隔绝后,那种冰凉的感觉减弱了很多。
他拦了一辆出租车,报出学校地址。
车窗外,城市夜景流过。森岩看着自己的倒影,看着那双能看见另一个世界的眼睛。
明天开始,他将正式踏入那个世界。
而今晚,只是一个预演。
他低头看了看塑料盒里的灰色珠子,又看了看自己正在迅速愈合的焦黑指尖。
这个世界,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危险。
但也和他想的一样,充满了需要被纠正的异常。
出租车驶过跨江大桥。江面上,森岩看见了一些别的东西——不是光晕,而是巨大的、缓慢流动的暗影,在江水深处蜿蜒游动,像沉睡的巨龙。
他闭上眼睛,不再去看。
明天,会有答案的。
至少,他希望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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