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的风带着刀刃般的寒意。
叶琛看着楼下那个雨绕身而行的女子,又望向黑暗中那双燃烧的眼睛,本能告诉他:危险。
“琦琦,待在房间里别出来!”叶琛冲出卧室,对着妹妹的房间喊了一声,然后快步走向客厅。
柯燕和叶兴已经站起来了,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叶兴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老式的黄铜钥匙,钥匙表面有微弱的光晕流转。
“爸,那是……”
“没时间解释了。”叶兴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小琛,听我说,现在立刻从后门离开,去城南的老仓库,我在那里留了东西给你。”
“可是……”
“没有可是!”柯燕抓住叶琛的手臂,她的眼睛里有泪光,但语气坚决,“那些人是冲你来的。你爸和我能拖住他们一会儿。”
楼下的单元门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门锁被某种力量打开了。
几乎同时,街道对面的黑暗中,那点火星猛然膨胀成一团火球,在雨中逆势而上,直扑叶琛家所在的四楼窗户!
“走!”叶兴一把推开叶琛,自己冲向窗前。
叶琛看见父亲手中的黄铜钥匙突然发出土黄色的光芒,一面半透明的、布满龟甲纹路的屏障瞬间在窗前展开。火球撞在屏障上,发出沉闷的爆响,火星四溅,但屏障纹丝不动。
柯燕已经打开了后门,将一把车钥匙塞进叶琛手里:“开你爸的小货车走,快!”
“妈,你和我一起……”
“我要帮你爸。”柯燕转身时,叶琛看见她从医药箱里取出的不是药品,而是一支淡绿色的针剂。她毫不犹豫地注射进自己的脖颈,“而且,我得保护琦琦。”
针剂注入的瞬间,柯燕周围的地板上,细小的藤蔓破木而出,迅速生长,缠绕成一道植物屏障封住了客厅入口。
叶琛惊呆了。父母都不是普通人?
“别发呆!”叶兴挡下第二颗火球,回头吼道,“记住,城南老仓库,七号库!快去!”
叶琛咬咬牙,转身冲下后楼梯。他能听到楼上传来更多的爆炸声、玻璃碎裂声,还有陌生人的厉喝。每一秒的逃离都像是在背叛,但他知道留下只会成为父母的负担。
雨还在下。叶琛冲进雨幕的瞬间,身体里那股渴望再次被点燃。这一次,他没有抗拒。
雨水在他周围旋转,形成一道水幕,模糊了他的身影。他跑向父亲停在巷子里的小货车,却发现车前站着一个人。
正是那个蓝衣女子——林静。
她的伞悬在半空,自己则完全暴露在雨中,但雨水依然绕着她落下。她看着叶琛,眼神复杂:“叶琛,我是华国文化交流中心协会,华素组织的林静。我不是你的敌人。”
“让开!”叶琛低吼,周围雨水汇聚成数道水箭,指向林静。
林静没有动:“你刚觉醒,还控制不了力量。跟我走,组织能保护你,也能教你如何掌控水元素。”
“然后呢?把我关起来研究?”叶琛想起父母刚才的话,“你们一直都在监视我,对吧?”
“是保护性观察。”林静承认,“你的水元素纯度极高,这在土元素为主的亚洲禁区极其罕见。大洋洲的水元素势力‘深澜会’已经接到通知,他们的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还有破坏者——金和火的那些人,他们想要你的力量。”
头顶传来更大的爆炸声,整栋楼都在震动。
叶琛抬头,看见四楼的窗户已经完全破碎,父亲的身影在火光和土黄色光芒中闪烁,母亲身边的藤蔓已经爬满了半面墙。
“没时间了!”林静急道,“破坏者有两人,一个火元素,一个金元素。你父母撑不了多久!跟我走,我能带你安全离开!”
叶琛犹豫了一秒。就这一秒,决定了后来的许多事。
一道金属光泽的细线突然从高空射下,直刺叶琛后心!林静反应极快,挥手间一道水盾凝聚,金属线刺入水盾,速度骤减,但仍穿透了一半。
“小心!”叶琛本能地挥手,周围所有雨水瞬间汇聚,形成一股高压水刃,将那金属线斩断。
林静惊讶地看着他:“你……已经能元素塑形了?”
这不符合常理。刚刚觉醒的元素使,通常需要数周甚至数月的训练,才能将无形元素塑造成具体形态。而叶琛,觉醒不过几小时。
楼顶,一个身影轻盈落下。那是个穿着黑色紧身衣的男子,三十岁左右,双手各持一把银色短刃,刃身有淡淡的金属光泽流动。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像打磨过的钢铁。
“金元素使,代号‘刃’。”林静挡在叶琛身前,低声道,“三级能力者,能力是金属操控和塑形。小心他的刀刃,能切开几乎一切物质。”
“华素的小丫头,让开。”刃的声音冰冷,“这个水元素,我们‘熔火会’要了。”
“‘熔火会’?你们金元素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为火元素卖命了?”林静冷笑。
“各取所需而已。”刃转动短刃,“他体内的水元素纯度足够提炼出一份‘元素精华’,足够让我们的火元素盟友晋升一级。至于你们土元素的守护者……今晚就留在这里吧。”
话音未落,刃的身影突然消失。不,不是消失,是速度太快!他在雨中拉出一道金属色的残影,双刃直取林静咽喉。
林静双手合十,周围雨水瞬间凝固成数十根冰锥,激射而出。刃在空中诡异扭转,冰锥擦身而过,但他的攻势也被打断。
“叶琛,快上车!”林静喊道。
叶琛拉开车门,但引擎还没启动,车顶就传来“咚”的一声重响。另一个身影落在了车顶上。
这个人全身笼罩在暗红色斗篷里,兜帽下只能看见两点燃烧的瞳孔。他脚下的车顶铁皮正在迅速变红、软化。
“火元素使,代号‘烬’。”林静的声音里第一次出现了紧张,“二级能力者,能力是高温操控和等离子态火焰。叶琛,离开那辆车!”
太迟了。
烬抬起手,掌心向上,一团蓝白色的火焰凭空燃起。那不是普通的火,雨水落在火焰周围瞬间汽化,发出嘶嘶声响。周围的温度急剧上升,叶琛感觉自己的皮肤都在刺痛。
“纯净的水元素……”烬的声音嘶哑,像是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千年难遇的祭品。”
他手中的火焰化作一条火蛇,扑向叶琛。
生死关头,叶琛体内某种东西彻底苏醒了。
他不再试图控制雨水,而是倾听——倾听雨的声音,倾听空气中每一个水分子的振动,倾听地下管道里奔流的水,倾听远处河流的涌动。
然后,他理解了。
水不是用来“控制”的,而是用来“共鸣”的。
叶琛张开双臂,闭上眼睛。
下一秒,以他为中心,方圆百米内的所有雨水同时静止,悬停在空中。不是被冻结,而是被某种力量定住了,每一滴雨都反射着街灯的光芒,像是千万颗悬浮的水晶。
烬的火蛇撞入这片静止的雨域,速度骤减,火焰被无数雨水层层削弱,最终在距离叶琛不到半米处熄灭。
刃和林静也停下了战斗,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这是……领域雏形?”林静喃喃道。
只有四级以上的元素使,经过多年训练,才能展开属于自己的元素领域。而叶琛,一个刚刚觉醒的新手,竟然在生死关头本能地展开了水之领域!
烬兜帽下的火焰瞳孔猛然收缩:“不是普通的水元素……他身上还有别的!”
刃再次发动攻击,这次他的双刃融合成一把长枪,枪尖高速旋转,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直刺静止雨域的核心——叶琛。
雨域内,所有静止的雨滴同时震颤,发出蜂鸣般的声音。然后,它们动了,不是下落,而是汇聚、旋转,形成一道水龙卷,将叶琛护在中心。金属长枪刺入水龙卷,被层层水流偏转、减速,最终卡在半途。
“不可能!”刃怒吼,全力催动能力,长枪再次推进一寸。
但叶琛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的瞳孔变成了深邃的湛蓝色,像是深海,又像是雨后的天空。他看向刃,只是平静的一眼。
水龙卷突然炸开,化作无数高压水针,无差别地射向四面八方。刃急退,金属长枪拆分成盾牌挡在身前,水针打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撞击声。烬则用火焰在身前形成护盾,水针汽化成白雾。
林静没有退,反而向前一步。她身前的雨水自动分开,为她让出一条通道。她看着叶琛,眼中既有震惊,也有担忧:“叶琛,停下!领域消耗太大,你会力竭的!”
叶琛听不见。他沉浸在一种奇妙的状态里,仿佛自己就是雨,雨就是自己。他能感知到周围的一切:楼上父母还在苦战,母亲的气息开始衰弱;妹妹躲在房间里发抖;巷子口有几个被惊醒的居民在窥探;更远处,有更多的能量波动在靠近……
其中一道波动,让他感到莫名的亲切。那是深沉、包容、浩瀚如海的气息,正在迅速接近。
大洋洲的人来了。
就在这时,四楼传来柯燕的痛呼。
叶琛分神了。领域出现了一丝波动。
刃和烬何等老练,瞬间抓住机会。刃的金属盾牌分裂成数十片刀刃,从各个角度射向叶琛;烬则全力催动火焰,蓝白色火柱冲天而起,然后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要将叶琛彻底蒸发!
“不——!”林静拼命催动能力,在叶琛头顶形成一道厚实的冰穹,但只能挡住火焰,那些金属刀刃她已无力拦截。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土黄色的光柱从天而降,笼罩叶琛。
金属刀刃撞在光柱上,纷纷弹开、扭曲、断裂。火焰撞击光柱,只激起一圈圈涟漪。
叶兴从破碎的窗口跃下,落在叶琛身前。他手中的黄铜钥匙已经碎裂,但光芒更盛。他脸色苍白,嘴角有血丝,但站得笔直。
“爸!”叶琛的领域消散,踉跄一步。
“我没事。”叶兴没有回头,“听着,儿子,不管你是什么,你都是我的儿子。现在,跟那位姑娘走。”
“可是你和妈……”
“你妈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琦琦也没事。”叶兴的声音疲惫但坚定,“我已经联系了老朋友,他们会来善后。但你必须离开,立刻。”
巷子两端,新的身影出现了。
东边来了三个人,都穿着深蓝色的制服,胸口有浪花纹章——大洋洲“深澜会”的人。为首的是个银发老者,手持珊瑚杖,眼神如深海。
西边也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穿着各异,但气息驳杂而强大——是闻讯赶来的自由元素使,或者说是元素猎人,专门狩猎稀有元素使以提炼精华的亡命之徒。
局面瞬间从三方对峙,变成了六方混战。
刃和烬对视一眼,突然同时后撤,消失在阴影中——他们不傻,局势已经超出掌控。
深澜会的老者看向叶琛,眼神炽热:“纯净的水之子……终于找到了。”
自由元素使中的那个女人舔了舔嘴唇:“好浓郁的水元素精华,能卖个大价钱。”
林静挡在叶琛身前,对深澜会的老者说:“莫里斯长老,根据《五大禁区协定》,在非本元素禁区内发现的自然觉醒者,应由当地守护组织先行保护。华素组织要求行使监护权。”
莫里斯长老沉吟片刻:“但他终究是水元素,理应回归大洋洲。”
“等他能掌控自己的力量后,自然可以前往大洋洲学习。但现在,他需要的是基础训练和庇护。”林静寸步不让。
叶兴突然开口:“我跟你们走。”
所有人都看向他。
“我是土元素使,虽然只有二级,但我知道亚洲禁区的大部分秘密据点。”叶兴平静地说,“作为交换,你们华素必须保证我儿子的安全,并教会他掌控力量。”
林静愣住了:“叶先生,你……”
“爸,不行!”叶琛急道。
“这是最好的办法。”叶兴回头,对叶琛露出一个微笑,“我本来就是华素的编外人员,二十年前是,现在回归而已。你妈也是木元素的医疗系能力者,她会得到最好的治疗。”
他转向林静:“带他走。我会跟莫里斯长老解释一切,并确保深澜会不会追究。”
莫里斯长老深深看了叶兴一眼,缓缓点头:“既然是你……我明白了。二十年前的‘戍边者’,没想到你还活着。”
戍边者?叶琛茫然地看着父亲。
叶兴没有解释,只是催促:“快走!”
林静不再犹豫,拉住叶琛的手臂:“相信我,也相信你父亲。”
叶琛最后看了一眼父亲,看了一眼那扇破碎的窗户——母亲和妹妹还在里面。然后他咬牙点头。
林静挥手,周围的雨水再次汇聚,形成一道水幕遮蔽了所有人的视线。当水幕落下时,她和叶琛已经消失不见。
巷子里,只留下各方势力,和一场未尽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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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老仓库区。
七号库的门自动打开,里面不是堆积的货物,而是一个简洁的起居室,还有一条向下的秘密通道。
叶琛坐在椅子上,浑身湿透,还在微微颤抖。不是冷,是后怕和脱力。
林静检查了仓库的防护措施,然后走回来,递给他一杯热茶:“喝吧,加了安神的草药。”
“我爸妈真的会没事吗?”叶琛问。
“我以华素组织的名义保证。”林静认真地说,“你父亲叶兴,曾是华素最精锐的‘戍边者’小队成员,二十年前在一次任务中失踪。组织一直以为他牺牲了。至于你母亲柯燕,她登记的确实是木元素医疗系能力者,但级别只有一级,所以从未引起注意。”
叶琛握紧茶杯:“你们早就知道我的存在,对吗?”
“从你十岁那年,第一次无意识让水管爆裂开始。”林静承认,“但你的波动一直很微弱,直到今晚才彻底觉醒。我们原本计划在你十八岁生日后接触你,没想到破坏者动作这么快。”
“为什么是我?”叶琛抬起头,“为什么水元素会在土元素的禁区觉醒?还有,那个火元素说我身上‘还有别的’,是什么意思?”
林静沉默了很久。
窗外,雨渐渐小了。黎明的微光开始渗透进来。
“叶琛,接下来我要说的事,可能会颠覆你的认知。”林静终于开口,“但你必须知道,因为这将决定你的未来,甚至整个元素世界的未来。”

她走到墙边,按下一个按钮。墙面变成透明屏幕,显示出一幅世界地图,五大洲被标注成不同颜色。
“如你所知,世界分为五大元素禁区,每种元素在自己的禁区力量最强。但每隔千年,会出现一种特殊情况——”
屏幕上,五大禁区的颜色开始流动、混合,最终在交界处产生了一种新的颜色:青色。
“当五种元素在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特定个体身上产生共鸣时,会诞生第六元素:风,也就是‘风语者’。风语者不是普通的元素使,他们是平衡的象征,能调和元素冲突,甚至……在极端情况下,重启元素秩序。”
叶琛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林静看向他,眼神复杂:“根据预言,下一个风语者将在水元素中诞生。而所有迹象表明,那个水元素——”
“就是你,叶琛。你不是单纯的水元素使,你是潜在的风语者。这就是为什么你的觉醒会引来这么多方势力,为什么你的能力进展如此异常,为什么你会在土元素禁区觉醒。”
“因为风,不属于任何禁区。它诞生于边界,游走于所有元素之间。”
叶琛手中的茶杯落地,碎裂。
窗外,最后一滴雨落下。
而远方,新的风暴正在酝酿。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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