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把竹林染成了墨色，竹屋的烟囱里飘出袅袅炊烟。
叶珩把最后一捆柴扔进灶膛，回头就见童渊和赵云并排坐在石桌旁。
童渊捧着个粗瓷大碗，碗里是糙米饭就着一碟炒青菜，他见叶珩过来，指了指旁边的空碗。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吃饭。”
赵云正襟危坐，手放在膝盖上，眼神却忍不住往碗里瞟——糙米饭粒分明，青菜炒得油润，还有一碗炖得发白的野菜汤，香气直往他鼻子里钻。
他从早上上山到现在滴水未进，肚子早就咕咕叫了。
叶珩却没立刻动筷，他绕着石桌转了一圈，突然一拍大腿。
“哎呀，忘了件大事！”
童渊皱眉：“又怎么了？”
“师父。”
叶珩蹲在鸡圈旁，看着里面那只最肥的鸡，又开始夸张胡扯一番。
“咱们今晚的硬菜呢？您不是说要给师弟接风洗尘，得给他补补身子吗？瘦得都不成人样了。”
童渊夹菜的手一顿，没好气地说。
“你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天天惦记着我的鸡，我能连只鸡都舍不得杀？”
赵云连忙起身，“师父，师兄，不用麻烦，有这些就够了。”
“那哪行。”叶珩摆摆手，忽然眼睛一亮，“我有办法了！”他转身就往竹林深处跑，没一会儿就拎着几只毛色斑斓的山鸡回来，“看，这不就有了！”
童渊看着那几只山鸡，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啊……赶紧去处理了，今晚就炖个山鸡野菜汤。”
叶珩嘿嘿一笑，拎着山鸡钻进了厨房。不多时，厨房里传来“砰砰”的剁肉声和咕嘟咕嘟的炖煮声，香气也愈发浓郁。
赵云看着叶珩忙碌的背影，又看看童渊，小声问道：“师父，师兄他……”
“他啊，”童渊喝了口野菜汤，“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枪法是天赋，惹祸也是天赋。”话虽如此，他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了扬。
等叶珩把炖得金黄的山鸡野菜汤端上桌时，赵云的眼睛都看直了。
叶珩拿起筷子，大大咧咧地说：“吃吧吃吧，吃完了明天早起练枪，我倒要看看这枪法你能学几分去，吃饱了好睡。”
赵云重重地点了点头，拿起筷子。
“对了，师弟，你应该是师父收得最后一个弟子了。”叶珩直勾勾望着赵云，“如此你便是关门弟子，去把院子门关了。”
赵云将门关了，边往石桌走来边问，“师兄，这话怎么说？”
“额…，不说这个，你别叫师兄，叫哥吧。”
“师兄，师兄的，就三个人，怪严肃的。”
叶珩总不能说自己是穿过来的吧，本来童渊便有三个弟子，自己也只是个变数，赶紧扯开话题。
“啊这，师兄这是什么说法。”
赵云见这师兄相当随性，叫哥到也无所谓，就是师父在此，看师父是怎般言语，张嘴又望了望童渊。
“随你们。”
童渊头也没抬，只是一味顾着吃饭。
“既如此，那我便叫师哥吧。”赵云想了想，取了个折中之法。
“也行。”叶珩当下便同意了，毕竟自己也只是为了转移话题。
不过这样也不错，童渊与叶珩说是师徒，其实更像是一对父子。
张任，张绣两位师兄早已学成下山，剩童渊与叶珩两人，多少也是有些冷清。
如今赵云的到来，倒也弥补了这份空缺，叶珩也想与赵云亲近一些，这可是日后白马银枪的“常山赵子龙”啊。
翌日。
“赵云，你的枪法其实很杂，但是你却能集百家之长，已隐隐有自成一派的趋势。”
童渊让赵云持棍与其对招，而后看出赵云根脚，便坦白说道。
“其实你已经有一定根基，完全能自创一门枪法，或许日后成就不会低于老夫。”
“枪法无非就是那些招式，以你之天赋短则几年，长则十数年亦能悟透。”
“跟我学也不错，如若你想自创一门枪法，百鸟朝凤或许能弥补这份空缺。”
童渊觉得这小子颇有慧根，假以时日未必不能名扬天下，成为一代宗师。
童渊话音刚落，叶珩就拎着青竹棍凑了过来，竹梢在地上轻轻一点，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张扬。
“师父这话可不对，赵云这杂家枪法是不错，但比起我的快枪，还差着点意思呢——要不咱俩再比划比划，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枪随心动’？”
赵云刚要应声，童渊却先开口：“你倒会抢话。叶珩，你先别忙着显摆，刚才赵云接我三招时，你在旁边晃悠什么？过来，我看看你这阵子的百鸟朝凤练得怎么样了。”
叶珩嘿嘿一笑，握着青竹棍站到童渊面前，看似随意地摆了个起手式，可手腕微旋的瞬间，竹梢突然带出三道虚影，直刺童渊面门——这招“凤三鸣”被他改得更快，少了几分章法，多了几分野劲。
童渊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木棍横拦胸前，“铛”的一声挡住攻势，却没料到叶珩手腕突然下沉，青竹棍贴着他的棍身滑下，竟直取他下盘。
“还是这么爱走偏门。”
童渊脚尖轻点，向后跃出半步，木棍顺势向下一压，正好卡在叶珩的棍尾，
“百鸟朝凤讲‘活’，不是让你瞎改，你这快枪里藏着雀鸟的灵，却少了凤凰的沉，再急着出枪，早晚要栽跟头。”
叶珩吐了吐舌头，收回青竹棍，却偷偷给赵云递了个眼色。
“听见没？师父就这点好，批评人都带着夸。赵云，咱俩来试试，你用刚练的‘雀穿林’，我用快枪，看看你能不能接住我十招。”
赵云刚握紧长棍，叶珩的青竹棍就已刺到近前。那枪快得离谱，竹梢几乎化成一道冷白的线，赵云连忙用“雀穿林”的巧劲去卸，可刚挡开第一招，第二招已指向他的左肩。
叶珩嘴上说着“接招”，手上却留了分寸——每一次变招都故意慢半拍，刚好让赵云能反应过来，却又逼得他不得不全神贯注。
“不错啊，能接住五招了。”叶珩笑着变招，青竹棍突然放缓速度，竟模仿起童渊的“凤点头”，“再试试这个，别光想着躲，用你那杂家枪法的劲顶回来。”
赵云愣了愣，随即会意，长棍一沉，竟真的顺着叶珩的棍身缠了上去。童渊站在一旁看着，突然开口：“叶珩，别故意让着他。”
叶珩挑了挑眉，手上力道陡然加重，青竹棍如骤雨般落下，却在赵云快撑不住时，突然收招。
“行了行了，今天算你赢，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他说着，把青竹棍扛在肩上，走到童渊身边，小声抱怨：“师父，您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
童渊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脑袋：“你要是把心思多放在练枪上，何愁没面子？赵云有各家的稳，你有天生的快，俩人事先多琢磨，比你单独瞎练强。”
叶珩撇撇嘴，却偷偷看了眼赵云，见对方正认真琢磨刚才的招式，忽然咧嘴一笑——有这么个师弟陪着，练枪好像也没那么枯燥了。
晨光里，他掂了掂手中的青竹棍，心里暗忖：“快了，乱世将至，离我下山的日子也不远了，且由我来搅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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