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第一缕阳光还没爬上青云宗主峰的飞檐,山间的雾气仍在沉睡。
苏晚醒了。
严格来说,是被窗外叽叽喳喳的灵雀吵醒的。
她盯着头顶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木梁,缓慢地眨了眨眼,花了足足半刻钟才彻底让意识从梦境中挣脱出来。梦里她又回到了那个叫“办公室”的地方,面前摆着一台发光的板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文字让她光是回忆就觉得头疼。
还是这里好。
至少不用写报告。
“苏师姐!该起床啦!”
门外传来清脆的少女嗓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是林清露。
苏晚翻了个身,把薄被往头上一蒙。
“师姐?周管事说了,今天辰时前必须到藏经阁打扫,不然要扣月俸的……”声音越来越小,透着无奈。
月俸。
这两个字成功让苏晚掀开了被子。
她坐起身,黑发凌乱地披散在肩上,眼神还残留着睡眠不足的茫然。房间里陈设简单得近乎简陋:一张木床、一个旧衣柜、一套桌椅。墙角堆着几捆用麻绳系好的旧书——都是她从藏经阁“淘汰”下来觉得有趣的杂书。
窗外灵雀还在叫。
苏晚慢吞吞地穿好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灰色弟子服,腰间挂上一块身份玉牌和一把生锈的小铁剑挂饰。铁剑是入门时宗门统一发的纪念品,十年过去,和她同期入门的弟子早就换了更好的法器,只有她还挂着。
对着水盆里模糊的倒影,她随手将长发束了个松松垮垮的低马尾。
“师姐?”林清露还在外面等。
“来了。”
推开门,晨光有些刺眼。苏晚眯了眯眼,看到门外站着个穿嫩黄衣裙的少女,约莫十六七岁,杏眼圆脸,扎着双髻,正捧着一个油纸包。
“师姐早!”林清露眼睛弯成月牙,献宝似的递过来,“膳堂刚出炉的灵麦包子,我特意多买了两个。”
苏晚接过,包子还温热。她咬了一口,麦香混着淡淡的灵气在口腔化开。
“谢了。”声音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师姐客气什么!”林清露跟在她身侧,两人沿着青石小路朝藏经阁走去,“对了师姐,你听说了吗?下个月要举行宗门大比了,五年一次呢!”
“嗯。”
“这次奖励特别丰厚!听说第一名能进‘悟剑崖’参悟三天,还有一瓶筑基丹!”林清露语气兴奋,“师姐,你说我要不要报名试试?虽然我才炼气六层,但师尊说我可以去历练历练……”
苏晚又咬了口包子,含糊道:“想去就去。”
“那师姐你呢?”林清露转头看她,眼里带着期待,“师姐要不要也报名?说不定能遇到什么机缘呢?”
苏晚脚步顿了顿。
宗门大比。
这个词让她本能地感到麻烦。人多,嘈杂,还要打架——虽然她通常不需要“打”。
“看情况。”她给出一个标准敷衍答案。
林清露似乎早就料到,也不失望,转而说起其他八卦:哪座峰的师兄又突破了,哪个师妹炼制出上品丹药,掌门最近好像心事重重……
苏晚一边听一边点头,思绪却飘到了别处。
今天该打扫藏经阁三层东侧了。那里有套《上古阵法残篇》,她上次看到第三册,里面有个困龙阵的破绽补得不太对,今天可以顺便改改。
还有,后山那棵老桃树上的果子该熟了。午休时可以去摘几个。
“——师姐?师姐你有在听吗?”
“嗯。”
林清露叹了口气:“我是说,外门那个陆明,昨天又在传功堂说你坏话了。他说你十年都突破不了炼气四层,简直是宗门之耻……师姐你别往心里去!”
苏晚终于吃完了包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哦。”她说。
她是真的不往心里去。
十年前她在这个世界醒来,就躺在青云宗山门外,浑身是伤,记忆残缺。只记得自己应该叫苏晚,其他一片空白。玄清长老捡她回来,测出她身具灵根却资质平庸,便收为挂名弟子,安排她在藏经阁做些清扫整理的工作。
这一做,就是十年。
炼气三层到炼气四层,对别人来说可能是一两年的功夫,对她来说却像隔着一道天堑。她试过认真修炼,但每次运转功法都像在推一座山,进展微乎其微。后来她索性放弃了——反正修炼也提升不了多少,不如省点力气。
然后她发现,自己不修炼的时候,反而更轻松。
走路更轻松,拿东西更轻松,连呼吸都更轻松。
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直压着她,她一努力,那东西就压得更紧。她彻底躺平,那东西反而轻了些。
所以她就彻底躺平了。
“到了。”苏晚停在藏经阁前。
这是一座七层木塔,飞檐斗拱,古朴庄严。塔身刻满了岁月留下的痕迹,也刻满了无数代青云宗弟子设下的防护阵法。晨曦洒在暗红色的木门上,门楣上“藏经阁”三个大字泛着温润的光。
林清露还要去早课,挥挥手跑走了。
苏晚推开沉重的木门。
阁内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木头特有的气味。一排排高大的书架整齐排列,上面摆满了玉简、竹简、纸质书册。一层是基础功法和杂记,越往上越珍贵。
她的工具放在门后:一把长柄扫帚,一个木桶,几块抹布。
苏晚拎起扫帚,开始从一层扫起。
动作不紧不慢,扫帚划过地面的声音规律而单调。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又缓缓落下。
扫到第三排书架时,她停下,从最底层抽出一本《南荒异闻录》,翻到夹着枯叶的那页。上次看到记载“梦魇兽”的篇章,说这种妖兽能潜入梦境,以恐惧为食。但若遇心境空明之人,便会反遭其噬。
挺有意思。
她把书放回去,继续扫地。
辰时三刻,陆续有弟子进来借阅。多是外门弟子,来借基础功法或术法解析。他们看到苏晚,眼神各异:有漠然,有不屑,有同情。
苏晚一概无视。
扫完一层,她提着水桶上二楼。楼梯吱呀作响,她的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二楼是进阶功法和各峰专修典籍。这里人少些,几个内门弟子在安静翻阅。看到她上来,有人皱眉——藏经阁重地,让个炼气三层的废物打扫,真是……
苏晚在角落找到那本《阵法基础补遗》,上次看到第三十七页。今天可以多看几页。
但她得先打扫。
抹布擦过书架,灰尘簌簌落下。她的动作很仔细,连书脊缝隙都不放过。偶尔会抽出某本书,掸去封面的灰,顺便翻两页。
日上三竿时,她终于来到三层东侧。
这里收藏的多是阵法、符箓类典籍,平时少有人来。阳光从高处的窗棂斜射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苏晚走到最里侧的书架,从顶层取下一套厚重的兽皮册子。
《上古阵法残篇》,共九册。
她盘腿坐在窗下的光斑里,翻开第五册。书页泛黄,墨迹有些晕染,但阵法图纹依然清晰。
翻到第十七页,是“困龙阵”的变体三。
苏晚的目光落在阵法西南角的衔接处。
那里有个破绽。很细微,但确实存在——若从乾位注入灵力,会在巽位产生一个短暂的能量断层,持续时间约十分之一息。十分之一息,对高阶修士来说,足够做很多事了。
她伸出手指,指尖悬在书页上方。
一缕微不可察的气息从指尖渗出,渗入书页上的阵法图纹。
墨迹无声地流动、重组。
三息后,破绽被填补,衔接变得圆融无缺。
苏晚收回手,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有点累。明明只是改了个小破绽。
她把书放回原位,起身继续打扫。扫帚划过地面,灰尘聚成小小的一堆。
窗外传来钟声,是午时了。
苏晚放下工具,从怀里掏出林清露给的另一个包子——早上没吃完的。她靠在窗边,慢吞吞地啃着,目光投向远处连绵的青山。
山腰处,演武场上人影绰绰,弟子们正在对练。剑光闪烁,呼喝声隐隐传来。
更远处,主殿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一切都和过去十年里的任何一天没什么不同。
直到——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地底传来。
整座藏经阁微微震颤,书架上的玉简哗啦作响。
苏晚手里的包子停在了嘴边。
她低头,看向脚下的木地板。
神识——如果那能叫神识的话——无声地向下渗透。穿过地板,穿过地基,穿过层层岩石和阵法加固层,一直抵达青云宗护山大阵的核心脉络之一。
那里,一道存在了至少八百年的裂缝,正在缓慢扩大。
裂缝不大,但位置关键。若继续扩大,会影响整个大阵东北区域的稳定性。若在平时,守阵长老会定期巡查修补。但最近似乎……被遗漏了。
苏晚皱眉。
倒不是担心大阵崩溃——这点裂缝离崩溃还远得很。
而是……
修复裂缝需要动静。守阵长老一来,肯定会惊动全宗。然后又是排查,又是加固,又是开会。到时候她这个在藏经阁“唯一目击者”肯定要被叫去问话。
麻烦。
她讨厌麻烦。
苏晚三口两口吃完包子,拍了拍手。
走到藏经阁中央,那里有个不起眼的铜质香炉,是某种阵法节点。她蹲下身,手指在香炉底座某个凹陷处轻轻一按。
地板无声滑开,露出向下的阶梯。
这是只有历代藏经阁执事才知道的密道,直通护山大阵几个核心节点之一。玄清长老告诉过她,是让她在危急时刻逃生的。
苏晚觉得现在就很“危急”——再不处理,她下午的午觉就泡汤了。
她走下阶梯。
通道狭窄,墙壁上镶嵌着发光的萤石。走了约莫百级台阶,来到一处石室。石室中央,一个直径丈许的阵法光幕悬浮在空中,缓缓旋转。光幕上无数光点流动,构成复杂的脉络——正是护山大阵的局部显化。
那道裂缝,在光幕东北角闪着不稳定的红光。
苏晚走到光幕前,歪头看了一会儿。
然后伸出手,食指指尖抵在那个红点上。
没有念咒,没有结印,甚至没有调动灵力——她体内那点微薄的灵力也做不了什么。
她只是“想”:这里该补上。
指尖微微发热。
光幕上的红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消失。周围的脉络流动变得更加顺畅,整个东北区域的亮度都提升了一分。
苏晚收回手,指尖有点麻。

比改书上的阵法累多了。
她打了个哈欠,转身往回走。爬上阶梯,地板合拢,香炉恢复原状。
窗外阳光正好,演武场上的对练还在继续,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苏晚伸了个懒腰。
午时三刻了。该去后山摘桃子,然后回房睡午觉。
她收拾好工具,锁上藏经阁的门,沿着小路朝后山走去。
经过外门弟子居住的院落时,听到里面传来喧哗声。
“陆师兄这次肯定能进大比前五十!”
“那当然,陆师兄都炼气七层了,在内门都能排上号!”
“听说那个苏晚也要报名?笑死了,她去干什么?给大家表演扫地吗?”
哄笑声响起。
苏晚脚步没停,甚至没往院里看一眼。
倒是院门突然打开,一个穿蓝衣的青年走出来,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
陆明。
青年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毫不掩饰的讥诮。
“哟,这不是苏‘师姐’吗?”他特意加重了“师姐”两个字,“这么急着去后山?该不会是修炼不成,打算改行当果农吧?”
他身后的几个外门弟子也跟出来,看着苏晚,眼神戏谑。
苏晚停下脚步,转头看他。
看了两秒。
“让让。”她说,“你挡到路了。”
陆明脸色一僵。
他身后的弟子有人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又赶紧憋住。
“你——”陆明正要发作,却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好像被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瞥了一眼。
但眼前只有苏晚平静——或者说困倦——的脸。
幻觉?
他压下不适,冷笑道:“宗门大比上最好别让我碰到你,不然……”
话没说完,苏晚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去了。
好像他根本不存在。
陆明站在原地,脸色青白交加。身后弟子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而苏晚,已经走远了。
她来到后山,找到那棵老桃树。果然,枝头挂满了红彤彤的果子。
摘了三个,用衣襟兜着。
回到自己的小院,关上门。
她把桃子放在桌上,打水洗了把脸,然后躺到床上。
窗外蝉鸣阵阵,阳光透过窗纸洒进来,暖洋洋的。
苏晚闭上眼睛。
在彻底陷入睡眠前,她模糊地想:
护山大阵那个裂缝……好像是人为破坏的痕迹?
算了。
明天再说。
呼吸逐渐均匀。
而此时,青云宗守阵堂。
一位白发长老猛地睁开眼睛,惊疑不定地看向监测大阵。
东北区域的稳定度……怎么突然提升了?
而且那道困扰他们几十年的顽固裂缝,消失了?
他霍然起身。
“快!禀报掌门!守护者……守护者又显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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