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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浩宇连滚带爬地逃走后，破败的小院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

林砚没有立刻行动。他站在原地，微微闭上眼，仔细感受着这具身体的状况。虚弱，疼痛，但一种久违的、对自身命运的绝对掌控感，正从灵魂深处缓缓苏醒。

他首先需要解决的，是生存和情报问题。在这深宅大院，没有耳目，就如同盲人骑瞎马。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院子里，原本还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小厮，叫林安，是个老实巴交、甚至有些愚钝的少年，也因为跟着他这个不受宠的庶子，没少受其他下人的白眼和欺负。这几天原身被打得奄奄一息，林安似乎也被嫡母的人故意支开或吓阻，不敢近前伺候。

“林安。”林砚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角落里堆放杂物的厢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怯生生地探出头，脸上还带着惊恐和难以置信。正是林安。他显然目睹了刚才少爷“发威”的全过程，此刻看林砚的眼神，如同看着一个陌生人，充满了敬畏和恐惧。

“少……少爷，您……您没事了？”林安哆哆嗦嗦地走过来，腿肚子都在打颤。

林砚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目光平静地扫过他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蜡黄的脸，以及洗得发白、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他直接问道：“我昏迷这几天，院子里发生了什么？你去了哪里？”

他的语气很平淡，没有责怪，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林安“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带着哭腔道：“少爷恕罪！不是小的不伺候您！是……是张嬷嬷（嫡母的心腹）说小的手脚不干净，把小的关在后院柴房罚跪，今天早上才放出来……小的刚回来，就看见大少爷他……”

林砚心中了然。嫡母的手段，无非是隔离、恐吓，想让原身自生自灭。他伸手虚扶了一下：“起来说话。以前的事，过去了。从今天起，你只需记住一件事——你是我林砚的人。”

林安懵懂地抬起头，看着少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以前的少爷，眼神总是躲闪的，懦弱的，而此刻，这双眼睛里只有平静，一种让人莫名安心的平静，却又隐藏着让他心慌的锐利。

“是，少爷！小的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林安砰砰磕了两个头，这话虽有些愚忠，却也是他此刻最真实的想法。跟着一个突然变得如此厉害的少爷，似乎……也不全是坏事？

“去，打盆清水来，再找些干净的布。”林砚吩咐道，他开始处理自己身上的外伤。动作熟练而精准，仿佛做过千百遍，看得林安又是一阵目瞪口呆。

处理完伤口，林砚让林安将院子里唯一一张破旧的木桌搬到院中树荫下。他坐下，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嗒嗒声，这是他在思考时习惯性的动作。

“林安，我们现在有多少钱？”林砚问出了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何计划都需要启动资金。

林安脸上露出窘迫：“少爷，您……您平时就没有月钱，都是靠夫人留下的那点体己……上次您病重，请郎中已经花得差不多了，现在……现在只剩下几十个铜板了。”他掏出一个干瘪的钱袋，里面叮当作响，少得可怜。

几十个铜板，在这个世界，恐怕连一顿像样的饭菜都买不起。林砚眉头微蹙，但并未气馁。资本运作的本质，就是空手套白狼，用最小的杠杆撬动最大的资源。现在，他连杠杆都没有，但他有超越时代的知识。

“家里现在，有哪些产业是公认的烂摊子，快要维持不下去的？”林砚换了个思路。濒临破产的资产，在别人眼里是负累，在他眼里，却可能蕴藏着机会。

林安努力回想了一下，道：“好像……城西有家‘锦绣布庄’，听说亏空很大，掌柜的都快跑路了。还有码头附近有个堆放杂货的旧仓库，也常年闲置，租不出去……”

锦绣布庄？林砚脑中飞快运转。纺织业，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基础行业，而且涉及供应链、销售渠道，如果能盘活，将是了解林家经济状况和建立自己经济基础的绝佳切入点。

“准备一下，明天我们去锦绣布庄看看。”林砚做出了决定。

“啊？少爷，您的伤……”林安担忧道。

“无妨。”林砚摆摆手，这点伤比起他前世在热带雨林里受过的枪伤，根本不算什么。“另外，从现在开始，你留意两件事。”

林安立刻竖起耳朵，前所未有的专注。

“第一，留意府里各处下人的闲谈，特别是关于嫡母院子、账房、以及各个店铺掌柜的消息，无论大小，回来告诉我。”

“第二，注意有没有一些身手不错，但因各各种原因被排挤、生活困顿的退伍老兵或者护院的消息。”

林安似懂非懂，但少爷吩咐了，他只要照做就行：“是，少爷！小的明白！”

林砚看着林安，知道光靠恩情和威慑还不够，必须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希望和利益。他拿出钱袋，将里面大半的铜板倒在桌上，推给林安。

“这些钱，你拿去，买些好吃的，给自己也置办一身像样的行头。跟我做事，不能再让人看扁了。”

林安看着桌上那堆对于他来说堪称“巨款”的铜板，眼睛瞬间红了。他以前何曾受过这种重视？何曾拿过这么多钱？他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真心实意：“少爷！您放心！林安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了！”

林砚微微颔首。恩威并施，初步建立了一个虽然微小但绝对忠诚的据点。这，是他在这异世王朝，迈出的真正第一步。

他望向院墙外，江州城的天空。锦绣布庄，将是他验证现代商业思维在这个世界可行性的第一个试验场。嫡母的报复？他期待着。只有对手动起来，他才能找到破绽，借力打力。

风暴，正在这小小的院落里悄然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