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密钥碑文的方位,指向碑林西北角一处冰笋丛生的洼地。
陆离潜行而至,发现目标并非独立石碑,而是一块半埋在地的黑色石板,约桌面大小,表面覆盖着厚厚的冰霜。石板中央刻着一枚复杂的立体符文,像是某种锁具。
[检测到密钥碑文(1/3)]
[正在解析结构……]
系统蓝光扫过石板,符文内部构造如立体图纸般在陆离脑中展开。这竟是一个精巧的灵气锁,需以特定频率的冰属性灵力注入七个节点,顺序不可错,力度需精确。
陆离屏息凝神,指尖凝聚一丝《冰狱真经》修炼出的精纯寒气,按系统标注的顺序,轻点七个节点。
嗡——
石板内部传来机括运转的轻响。覆盖的冰霜簌簌剥落,中央符文缓缓旋转、拆解,最终从内部浮出一枚拇指大小的冰蓝色玉简。玉简入手冰凉,表面流动着细密的银色纹路。
[获得:北冥宗外围传送阵密钥(第一部分)]
[内容:空间坐标、基础阵法构型]
就在玉简离板的刹那,整片洼地的冰笋齐齐一震!顶端裂开细缝,喷出浓郁的白色寒雾。雾气迅速弥漫,带着刺骨的麻痹感——是某种防御机制被触发了!
陆离疾退,但寒雾扩散极快,眼看就要将他吞没。
紧急关头,他想起刚从那块编号一百零八的碑上学到的基础法术“小旋风术”。灵力以特定频率震动空气,在身前形成一道微型旋风。雾气被风势稍稍推开,陆离趁机全力运转御寒诀,体表灵光湛湛,如同游鱼般从雾气缝隙中穿出,落在十丈外的安全地带。
回头望去,洼地已成一片翻涌的雾海。触发机关产生的灵气波动,在碑林这种灵力敏感地带,无异于黑夜明灯。
果然,几息之后,三道玄冰盟制式黑袍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现在附近冰柱顶端。为首者是个面容阴鸷的中年修士,炼气九层,左脸颊有道寸许长的旧疤,目光如鹰隼般扫视雾海。身后两人一高一矮,皆是炼气八层。
“灵力波动是从这里散出的,”疤脸修士声音沙哑,“有人触动了碑林的古禁制。”
矮个修士鼻子抽动,像在嗅探什么:“有生人气息残留……很淡,修炼的是上乘冰属性功法,比我们玄冰盟的基础功法精纯。”
高个修士盯着雾海:“要不要进去搜?”
“雾气有古怪,神识受阻。”疤脸修士眯起眼,“但触发禁制之人定有所图。张岳,你留在此地监视。赵铭,跟我去另外两处密钥碑文点——这东西不会无缘无故被触发,定与‘那东西’有关。”
张岳(矮个修士)点头应是。疤脸修士与赵铭(高个修士)身形一闪,消失在冰柱之间。
陆离藏在更远处的冰隙阴影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
“‘那东西’?”他心中一动,“是指北冥宗传送阵?还是……系统?”
玄冰盟果然在碑林有明确目标。而且听其口吻,对碑林了解颇深,甚至知道密钥碑文的存在。
必须更快行动。
第二个密钥碑文的位置在碑林东南,靠近一处时空紊乱点。那是一片扭曲的光影区域,光线在其中弯折,冰柱的倒影支离破碎。密钥碑文就立在紊乱区域的边缘,是一根不起眼的矮碑,表面布满裂痕。
但这里已经有“人”了。
三个披着灰斗篷的身影,正是昨日在茶棚用遁符逃走的那伙人!他们围在矮碑前,为首者手中托着一面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终指向矮碑。
“密钥二就在这里面,”灰斗篷首领声音低沉,“但碑文被时空乱流污染了,直接接触会引发时空切片。”
“用‘吸灵盏’试试?”另一人道。
“不行,吸灵盏会连乱流一起吸入,我们控制不住。必须有人以自身灵力为引,暂时稳定碑文周围的时空,另外两人快速取出密钥。”
三人沉默。这任务危险,谁去当那个“引子”?
就在他们犹豫的瞬间,异变再生!
一支冰蓝色的灵力箭矢毫无征兆地从侧面射来,快若闪电,直取手持罗盘的首领后心!
首领骇然转身,罗盘绽放青光,形成一面光盾。箭矢炸开,光盾剧烈摇晃,首领连退三步,嘴角溢血。
“玄冰盟的狗鼻子真灵。”阴冷的声音响起。疤脸修士与赵铭从冰柱后走出,手中灵力弓尚未消散。
“是你们!”灰斗篷首领咬牙,“黑煞会已经放我们走了,你们玄冰盟还要赶尽杀绝?”
“黑煞会是黑煞会,玄冰盟是玄冰盟。”疤脸修士冷笑,“你们身上有‘碑灵’的气息,盟里要的人,从来没有能逃掉的。”
碑灵?陆离心中记下这个词。
双方剑拔弩张。灰斗篷三人背靠背,灵力涌动。玄冰盟两人则一前一后封住去路。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之际,那时空紊乱点突然剧烈波动起来!矮碑上的裂纹迸发出刺目的白光,周围空间像被打碎的镜子般出现无数裂痕,狂暴的时空乱流席卷而出!
“不好!紊乱点暴走了!”赵铭惊呼。
所有人同时暴退。混乱中,陆离看到那矮碑在白光中微微浮起,碑座底部,一枚冰蓝色玉简正缓缓析出。
机会!
他毫不犹豫地冲入乱流边缘——冰魄锻体术第三转的强横肉身硬抗着空间切割的刺痛,左手凌空抓向玉简。同时右手一挥,三道经过系统优化轨迹的冰锥呈品字形射向疤脸修士与赵铭,不求伤敌,只求干扰。
“还有人!”疤脸修士惊怒,挥袖震碎冰锥,但陆离已抓住玉简,抽身急退。
“拦住他!”灰斗篷首领也反应过来,竟不顾乱流危险,一道灰蒙蒙的锁链法术缠向陆离双脚。
前有乱流,后有追兵。
陆离眼神一厉,将刚刚到手的第二枚玉简贴近怀中客卿令。两枚玉简共鸣,竟在他身前投射出一幅残缺的灵力脉络图——是传送阵的部分结构!其中一条脉络恰好指向不远处一根冰柱。
他没有犹豫,合身撞向那冰柱。
“找死?”疤脸修士一愣。
但陆离的身影在接触冰柱的瞬间,如同没入水面般消失了。
“是古传送阵的临时节点!”灰斗篷首领失声,“他拿到了两枚密钥,能激活部分通道!”
疤脸修士脸色铁青,一拳轰在冰柱上,冰屑纷飞,但陆离早已无影无踪。
---
陆离感觉自己像被塞进一根极长的冰管,在黑暗中滑行了不知多久,终于从另一端被“吐”出来。
眼前是一个完全由冰晶构成的洞穴,四壁光滑如镜,倒映着无数个自己的影子。洞穴中央有一座小小的冰台,台上悬浮着第三块密钥碑文——一块巴掌大的六棱冰晶,内部封存着一枚银色符文。
[检测到安全区:古传送阵缓冲节点]
[获得:北冥宗外围传送阵密钥(第二部分)]
[密钥收集进度:2/3]
陆离松了口气,检视自身。衣袍多处被时空乱流割破,手臂添了几道血痕,但无大碍。他盘膝坐下,调息恢复。
约半个时辰后,状态回满。他起身走向那块六棱冰晶。有了前两次经验,这次轻车熟路,以特定灵力频率注入,冰晶融化,第三枚冰蓝色玉简落入掌心。
三枚玉简在客卿令旁自动排列,投射出完整的传送阵结构图。阵图指向碑林地下极深处,需以特定手法激活。
就在此时,洞穴入口处的冰壁突然泛起涟漪。
有人来了!而且能追踪到传送节点,绝非刚才那两批人!
陆离瞬间收好玉简和客卿令,身形隐入冰壁倒影的暗处,寒锋剑悄无声息地滑入手中。
冰壁涟漪扩大,一道高挑身影从容步入。
那是一名女子。
她看起来不过双十年华,身着一袭月白色滚银边的劲装,外罩雪狐裘披风,墨发以一根冰玉簪简单绾起,几缕碎发拂过白皙如玉的侧脸。眉眼清冷如远山寒雪,眸色是罕见的浅冰蓝,目光扫过洞穴时,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平静。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腰间悬挂的令牌——玄冰纹环绕一个古朴的“谢”字。玄冰盟核心大族,谢家。
她周身气息圆融内敛,但以陆离炼气六层的感知,竟完全看不透其深浅。系统给出了罕见的警告:
[目标:谢无双]
[修为:筑基初期(疑似压制状态)]
[身份:玄冰盟谢家嫡系,巡察使]
[危险评级:极高(建议立即远离)]
筑基期!而且如此年轻!
谢无双踏入洞穴后,并未立刻搜寻,而是伸出纤长手指,轻轻拂过冰壁。指尖过处,冰面上浮现出淡蓝色的灵力痕迹——正是陆离刚才激活冰晶时残留的波动。
“精纯的冰狱灵力……还有一丝……古老的共鸣。”她轻声自语,声音如冰珠落玉盘,清脆却冰冷。浅冰蓝的眸子转向陆离藏身的阴影方向,“出来吧。能寻到此地,取走密钥,你也不算庸人。我有些话要问你。”
陆离心念电转。筑基期修士的神识足以覆盖整个洞穴,隐藏毫无意义。他握紧剑柄,缓缓走出阴影。
谢无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在他手中的寒锋剑停留一瞬,又扫过他破旧的矿奴棉袍(虽已替换了部分,但底色难改),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矿奴出身?炼气六层?”她微微偏头,“有趣。玄冰盟的矿奴里,何时出了你这样的人物?”
“侥幸得了些机缘。”陆离声音平稳。
“机缘?”谢无双唇角勾起一抹没有温度的弧度,“能修成《冰狱真经》残篇,能引动碑林密钥,能从我盟三位执事手下逃脱……这可不是侥幸二字能解释的。”
她缓步走近,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冰层共鸣的节点上,无形的压力弥漫开来。“你身上,有‘碑灵’的痕迹。虽然很淡,但瞒不过我。告诉我,你是如何得到它的?或者……它现在在哪?”
碑灵?又提到这个词。陆离脑中系统轻微震颤,似乎对这个词有所反应。
“我不知道什么碑灵。”陆离实话实说。
谢无双注视他片刻,忽然抬手。
没有任何预兆,陆离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无数细小的冰晶凭空凝结,将他四肢、躯干牢牢锁住,寒气透骨,连灵力运转都变得滞涩。
筑基期对炼气期,是质的碾压。
“我不喜欢浪费时间。”谢无双走到他面前三尺处停下,“交出你身上的秘密,我可留你性命,甚至……给你一个进入玄冰盟内门的机会。谢家的承诺,从无虚言。”
陆离咬紧牙关,全力运转冰魄锻体术抵抗寒气。脑中系统疯狂闪烁:
[遭受高阶冰系禁锢术]
[分析能量结构……弱点捕捉中……]
[检测到目标灵力运转周期性波动(间隔约三息)]
[建议:在其灵力波动低谷时,以《冰狱真经》全力爆发一点,可挣脱0.5秒]
0.5秒,够了。
陆离低下头,装作挣扎无力。心中默数:一息、两息、三息——就是现在!
他丹田内那团冰狱灵气猛然逆向旋转,压缩至极致,然后从右手食指轰然爆发!一道凝练到极致的冰蓝色细针,刺在胸前冰晶最薄弱的一点。
咔嚓!
冰晶出现一道裂痕。陆离身体恢复自由的瞬间,不退反进,寒锋剑化作一道蓝光,直刺谢无双咽喉!这一剑毫无保留,带着生死一线的决绝。
谢无双眼中讶色更浓,似乎没想到对方竟能挣脱,更没想到对方敢向自己出剑。她只随意抬起左手,食指与中指轻轻一夹。
叮!
寒锋剑的剑尖,竟被她两指稳稳夹住,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剑身剧烈震颤,发出悲鸣。
“剑不错,可惜用剑的人还差得远。”谢无双语气依旧平淡,指尖灵力一吐。
嘭!
陆离如遭重击,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冰壁上,喉头一甜,鲜血从嘴角溢出。寒锋剑脱手,落在冰面上,灵光黯淡。
绝对的实力差距。
谢无双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刚才挣脱禁锢的手法,是《冰狱真经》中的‘逆狱破’。寒鸦散人是你什么人?”
陆离心中剧震。她连这个都认得?
“我不认识什么寒鸦散人。”他擦去嘴角血迹,撑着冰壁站起。
“是吗?”谢无双抬手,隔空一抓。陆离怀中那枚白云坞客卿令竟不受控制地飞出,落入她掌心。“白云坞客卿令……果然是寒鸦的遗物。他当年潜入我玄冰盟碑林秘库,盗走半部《冰狱真经》和这枚密钥线索,被盟中长老击成重伤逃遁,原来死在了外面,东西落在了你手里。”
她摩挲着客卿令,眼神复杂了一瞬,随即恢复冰冷。“看在这枚令牌的份上,我给你一个选择。交出三枚密钥和碑灵线索,我允你以仆役身份入我谢家,可保你性命,甚至有机会得传完整《冰狱真经》。否则……”
她没说完,但洞穴温度骤降,冰壁上凝结出无数锋利的冰刺,全部指向陆离。
生死选择。
陆离缓缓站直身体,看着眼前这个高不可攀的女子,忽然笑了。
“我从小在矿洞里挖石头。”他声音嘶哑,却清晰,“挖了十几年。每天醒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晚上。但我从没对任何人跪下过。”
他抬起手,掌心向上。三枚冰蓝色玉简缓缓浮现,悬浮旋转。
“密钥就在这里。”他看着谢无双,“至于碑灵……我确实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我脑子里,有个东西,它好像和这些碑文,和你们玄冰盟,都有点关系。你要不要……亲自来看看?”
话音未落,他猛然将三枚玉简拍向自己的眉心!
不是摧毁,而是以一种极其粗暴的方式,将玉简内的空间坐标与阵法信息,连同自己脑中对系统的全部疑问、以及一丝冰狱灵气,混合成一道混乱却庞大的信息流,直接通过玉简的共鸣,反向冲向他与谢无双之间无形的灵力连接!
这是赌博。赌系统会对此做出反应,赌谢无双会因探究秘密而分神,赌那一线生机!
谢无双显然没料到他会如此决绝地“自毁”密钥,更没料到那信息流中竟夹杂着一股让她心神微震的古老共鸣。她下意识地加强神识连接,想要捕捉那丝共鸣的源头。
就在这一刹那——
陆离脑中沉寂的系统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检测到高纯度冰系灵力连接]
[检测到同源密钥信息流]
[条件符合,强制激活——碑文共鸣·深度模式]
嗡!!!
以陆离为中心,一道无形的波纹荡开。洞穴四壁那些光滑如镜的冰面,突然同时亮起!无数古老碑文的虚影从冰中浮现,旋转飞舞,发出宏大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吟唱!
整个洞穴,不,是整个碑林地下空间,都开始震动!
谢无双闷哼一声,连退三步,浅冰蓝的眸子里首次露出震惊之色:“这是……碑林总共鸣?!怎么可能,除非是‘主碑’或者……”
她看向陆离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只是看一个有趣的猎物,而是带着某种难以置信的探寻。
陆离自己也惊呆了。但他反应极快,趁着谢无双被碑文共鸣牵制、洞穴剧烈震动、冰壁开裂的混乱瞬间,一把捞起地上的寒锋剑,转身冲向洞穴深处——那里,完整的传送阵图正因共鸣而自动显现,在一面最大的冰壁上熠熠生辉!
“站住!”谢无双清喝,一道冰墙瞬间在陆离前方升起。
但陆离不闪不避,将剩余的灵力全部注入寒锋剑,人剑合一,化作一道蓝色流星,撞向冰墙——也撞向冰墙上那完整的传送阵图!

轰!!!
冰墙破碎,阵图光芒将陆离彻底吞没。
谢无双飞身而至,却只抓到了一片消散的冰蓝光点和空气中残留的、强烈的碑文共鸣余波。传送阵在完成传送后迅速黯淡、消失。
她独自站在震动的洞穴中,四周碑文虚影缓缓消散。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有那浅冰蓝的眸子深处,翻涌着难以言喻的波澜。
“不是碑灵……是更本源的东西。”她轻声自语,握紧了手中的白云坞客卿令,“陆离……我记住你了。”
她转身,雪狐裘披风在激荡的气流中飞扬。一道传讯符从她袖中飞出,化作流光消失。
“传令北冥宗遗址外围所有巡察弟子:留意一个叫陆离的修士,炼气六层左右,擅冰系功法,身怀古碑文秘密。发现后即刻上报,务必……生擒。”
声音消散在冰风中。
而此刻的陆离,正被狂暴的空间乱流裹挟,坠向一个未知的、被冰雪覆盖的古老废墟。
北冥宗遗址,到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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