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之中没有上下左右之分,只有弥漫的淡紫色星云与冰冷的道能粒子。
苍玄悬浮在原地,刚从传送阵的眩晕中完全挣脱,那股强烈的危机感便如附骨之疽般袭来。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只见头顶的星云被硬生生撕裂一道缺口,一股比镇水小界溃堤时粗壮数倍的道能洪流,正如同奔涌的无形巨蟒,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朝着人间界的方向俯冲而下——而他,恰好挡在这道洪流的必经之路上。
这道洪流比之前摧毁小界的道能更加狂暴,无形无质的能量波动让周围的虚空都泛起了涟漪,仿佛随时都会崩塌。苍玄能清晰感受到,其中蕴含的原始道能浓度,足以让筑基修士瞬间气化,即便是元婴境修士,恐怕也难以抵挡。
他下意识地蜷缩身体,双手死死攥住怀中的镇水碑残片。就在道能洪流即将触及他的刹那,残片突然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晕,比在镇水小界时更加炽盛。光晕迅速扩散,形成一个半透明的球形屏障,将苍玄整个人包裹其中。
“轰!”
道能洪流与屏障碰撞在一起,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股极致的压迫感席卷而来。苍玄感觉自己像是被巨浪中的孤舟,屏障剧烈地颤抖着,金色光晕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破碎。他体内的灵气不受控制地翻腾,父亲留下的护身灵力迅速运转,与残片的光晕相互呼应,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能看到,那些狂暴的道能粒子撞击在屏障上,如同潮水般退去,却又源源不断地涌来。更让他心惊的是,部分道能粒子并未被完全阻挡,而是顺着屏障的缝隙渗透进来,如同细密的针,刺向他的皮肤。
但奇怪的是,这些渗透进来的道能粒子并未将他气化,反而在接触到他皮肤的瞬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毛孔涌入体内。苍玄心中一惊,下意识地运转《镇水诀》,想要将这些道能排出体外,却发现它们并未像之前那样肆意破坏经脉,而是在残片光晕的引导下,沿着经脉缓缓流转,最终汇入丹田。
丹田内的清浊道基微微转动,将这些狂暴的道能一点点炼化,转化为精纯的灵力。原本还稍显浮动的筑基初期修为,竟然在这生死危机之中,开始缓慢地稳固、提升。
“这是……”苍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终于明白,镇水碑残片不仅能护他不受道能侵蚀,还能引导道能为他所用。而他的体质,在残片与父亲护身灵力的双重影响下,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不再畏惧原始道能,反而能将其炼化吸收。
道能洪流持续了整整一炷香的时间。
苍玄在虚空之中咬牙坚持,体内的灵力与道能不断碰撞、融合,经脉传来阵阵胀痛,却又在残片光晕的滋养下迅速恢复。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惊恐,逐渐变得沉静,再到后来的坚定。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运转《镇水诀》,配合道基的转动,加快对渗透进来的道能的炼化速度。
随着时间的推移,残片的金色光晕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剧烈颤抖。而那道粗壮的道能洪流,也终于越过他,朝着下方的人间界俯冲而去,最终落在一片连绵的山脉之中,引发了剧烈的震动。苍玄能看到,那片山脉瞬间被道能覆盖,山峰在无形的能量冲刷下不断坍塌,升起漫天的烟尘与道能乱流。
直到道能洪流彻底远去,苍玄才松了一口气,体内的胀痛感渐渐消退。他内视丹田,发现筑基初期的修为已经彻底稳固,甚至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而那半块镇水碑残片,此刻正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光晕收敛,恢复了之前的温润,只是碑身上的符文,似乎比之前更加清晰了一些。
苍玄缓缓下降,朝着人间界的方向飞去。虚空之中的道能粒子依旧冰冷,但他已经能适应这种环境,甚至能借助残片的力量,在虚空中短暂滑行。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穿过了虚空与人间界的屏障,落在一片茂密的森林之中。
森林里的空气格外清新,混合着草木的清香与淡淡的灵气,与镇水小界的气息有些相似,却又更加驳杂。地面上覆盖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周围偶尔传来几声不知名鸟兽的啼鸣,打破了森林的宁静。
苍玄落地后,第一时间检查了自身的状况。除了灵力消耗稍大之外,并无大碍,而且经过刚才道能洪流的淬炼,他的肉身强度与灵力纯度都有了显著提升。他摸了摸怀中的镇水碑残片,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半块残片,是父亲用生命换来的,是家族最后的希望,也是他现在唯一的依靠。
他站起身,朝着森林深处走去。刚走没几步,脚下的落叶突然动了一下,紧接着,一道黑影从落叶中窜出,朝着他的小腿咬来。
苍玄反应极快,侧身避开,同时低头望去。那是一只通体漆黑的小兽,体型如同家猫,却长着三只眼睛,嘴角挂着涎水,眼神中透着疯狂与嗜血。它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道能波动,显然是受到了刚才道能洪流的影响,发生了异化。

“异化妖兽?”苍玄眉头一皱。
这只小兽的实力并不强,大约相当于练气中期修士,但它的攻击方式极为刁钻,而且不知疼痛。躲过第一击后,它立刻调转方向,再次扑了上来,三只眼睛同时射出淡黑色的光束,直指苍玄的面门。
苍玄不再犹豫,右手握住背后的清浊剑,灵力灌注剑身,剑身瞬间泛起一层淡淡的清光。他侧身避开黑色光束,手腕一翻,剑光一闪,朝着小兽的脖颈斩去。
“噗嗤”一声,剑光轻易地切开了小兽的脖颈,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小兽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尸体落在落叶上,很快被周围的道能粒子侵蚀,慢慢化为一滩黑色的淤泥,与镇水小界的道淤如出一辙。
苍玄看着地上的淤泥,心中一沉。仅仅是道能洪流的余波,就已经让普通妖兽发生了异化,可见这道天河溃堤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更加深远。
他收起清浊剑,继续朝着森林深处走去。一路上,他又遇到了好几只异化的鸟兽,实力都在练气期左右,虽然对他构不成威胁,但也让他更加警惕。这些异化生灵的存在,意味着这片区域已经被道能污染,而他想要在人间界生存下去,甚至找到另外两块镇水碑残片,就必须面对这些因道能而产生的危险。
走了大约一个时辰,森林渐渐变得稀疏,前方隐约传来人声。苍玄心中一动,加快了脚步,穿过最后一片树林,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片临时搭建的营地,数十顶简陋的帐篷散布在一片空地上,营地周围插着几根削尖的木棍,作为简单的防御。营地内,不少人正围坐在一起,脸上满是疲惫与惊恐,低声交谈着什么。他们大多衣衫褴褛,身上带着或多或少的伤口,显然也是道能灾害的受害者。
苍玄刚出现,就被营地门口的两个汉子发现了。他们都是普通人,手里拿着简陋的铁叉,看到苍玄,眼中立刻闪过警惕的神色,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高声喝道:“你是谁?从哪里来的?”
苍玄停下脚步,目光扫过营地内的众人,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我是镇水小界来的苍玄,小界被道能洪流摧毁,一路逃到这里。”
他没有隐瞒自己的来历,一来他刚到人间界,对这里一无所知,需要了解更多信息;二来营地内的人看起来都是普通百姓和低阶修士,对他构不成威胁。
那两个汉子对视一眼,脸上的警惕并未消减。高大汉子上下打量着苍玄,见他虽然衣衫有些凌乱,但气息沉稳,腰间还挎着一把剑,不像是坏人,便放缓了语气:“镇水小界?没听过。最近遭道能灾劫的地方太多了,你要是没恶意,就进来吧,外面不安全。”
苍玄点点头,迈步走向营地。刚走进营地,就有不少人看了过来,眼神中带着好奇、警惕,还有一丝同病相怜。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他看起来是营地的领头人,身上带着微弱的灵气波动,应该是练气初期的修为。老者上下打量着苍玄,叹了口气:“又是一个遭灾的孩子。我叫李伯,这里都是从附近村镇逃来的人,三天前那道天罚般的道能洪流毁了我们的家园,只能暂时在这里落脚。”
“多谢李伯收留。”苍玄拱手行礼。
“都是苦命人,谈不上收留。”李伯摆了摆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空帐篷,“你要是不嫌弃,就先住那里吧。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营地的食物和水都很紧张,需要自己想办法,而且外面的异化妖兽越来越多,晚上尽量不要出去。”
苍玄谢过李伯,朝着那顶空帐篷走去。帐篷很简陋,是用兽皮和树枝搭建的,里面铺着一些干草,还算干净。
他走进帐篷,坐下身,再次取出怀中的镇水碑残片。残片依旧温热,碑身上的符文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着淡淡的金光。他能感受到,残片似乎在与周围的道能产生某种共鸣,隐隐指引着某个方向。
“另外两块残片,到底在哪里?”苍玄喃喃自语。
他不知道答案,也不知道未来会面临怎样的危险。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父亲的嘱托、族人的惨死、镇水小界的覆灭,都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心底,推着他不断前行。
就在这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兵器碰撞的声音和惊慌的呼喊声。
“不好!异化妖兽攻进来了!”
“快守住营地门口!”
“太多了,我们挡不住!”
苍玄脸色一变,立刻站起身,握紧清浊剑,掀开帐篷的门帘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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