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九十天,在漫长的人生里不过是弹指一瞬,但在看守所那方寸之地,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研磨,掺杂着屈辱、恨意和冰冷的算计,缓慢地流淌而过。当那扇沉重的铁门再次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时,外界过于明亮的阳光刺得江砚辞微微眯起了眼。
他站在台阶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里没有了消毒水和霉味,带着初秋的微凉和草木的气息,却无法涤荡他肺腑中积郁的沉闷。身上穿的不再是蓝白条纹的囚服,而是沈星燃提前送来的一套简约的黑色休闲装,布料柔软,却让他感觉有些不习惯。
“砚辞!”
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江砚辞抬眼望去,看见沈星燃快步从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旁走来,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灰色西装、戴着金丝边眼镜、模样干练的年轻男人,正是他的助理秦屿。
沈星燃走到近前,上下打量着他,眼眶有些发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化作一句:“……瘦了。”
确实瘦了。原本合身的衣服此刻显得有些空荡,脸颊的轮廓更加分明,颧骨微凸,下颌线绷得像刀锋。最让人心惊的是他那双眼睛,昔日蕴藏的温和与深情荡然无存,像是被极地的冰雪彻底覆盖,只剩下一种沉淀后的、冰冷的锐利,看人时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内里。

秦屿也上前一步,恭敬地躬身:“江总。”他的声音平稳,但眼神里也带着显而易见的关切。
江砚辞的目光从两人脸上扫过,没有久别重逢的寒暄,也没有劫后余生的感慨。他缓缓转过身,抬头望向身后那堵高耸的、隔绝了自由与禁锢的灰色围墙,阳光在墙体上投下冰冷的阴影。他看了几秒钟,眼神里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只是在审视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冰冷的建筑物。
然后,他收回目光,看向沈星燃和秦屿,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走吧。”
他迈开步子,走向轿车,步伐沉稳,背脊挺直。
“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
车门关上,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秦屿坐进驾驶座,沈星燃陪着江砚辞坐在后座。车子平稳地驶离这片象征着耻辱的区域,汇入车流。
“是先回老宅见老爷子,还是……”沈星燃试探着问。
“去画室。”江砚辞没有任何犹豫,目光投向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城市的繁华与喧嚣似乎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屏障。
沈星燃了然,对秦屿点了点头。车子改变了方向,朝着文创街区驶去。
一路上,江砚辞几乎没有再开口。沈星燃简单汇报了这三个月来外面的情况,江振廷如何步步紧逼,老爷子如何艰难周旋,集团内部的人心浮动,以及画室在沈星燃的强硬手段下,暂时无人再敢明目张胆地骚扰。江砚辞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眼神深邃,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当车子在砚知画室门口停下时,江砚辞推门下车的动作有了一瞬间极其细微的凝滞。他看着那扇熟悉的、挂着老旧风铃的玻璃门,门后是他曾视为心灵归宿的地方。
他推开玻璃门,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一如往昔。
画室内部的光线有些昏暗,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松节油、颜料和旧木头混合的气息,只是这气息里,似乎多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尘埃味。一切都好像还是他离开时的样子,画架整齐地靠墙摆放,一些完成或未完成的画作蒙着白布,靠放在角落,调色盘上的颜料干涸成了斑驳的色块。
“谁啊?”一个苍老而带着警惕的声音从里面传来,伴随着有些蹒跚的脚步声。林伯撩开通往里间工作室的布帘,探出头来。
当他看清站在门口那个挺拔却消瘦的身影时,整个人都僵住了。浑浊的老眼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嘴唇哆嗦着,像是要确认什么,又不敢确认。
“少……少爷?”林伯的声音带着剧烈的颤抖,他踉跄着快步走出来,几乎有些站不稳。
江砚辞上前一步,扶住了老人激动得有些摇晃的身体。看着林伯布满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他那冰封的心湖,似乎被投下了一颗微小的石子,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涟漪。
“林伯,是我。我回来了。”他的声音依旧不高,却比面对沈星燃和秦屿时,多了一丝难以察觉的温和。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林伯紧紧抓着他的手臂,像是生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哽咽得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们都说你……受苦了,少爷,你受苦了……”
江砚辞轻轻拍了拍林伯佝偻的背,没有多说什么。他的目光越过老人颤抖的肩膀,扫视着画室的每一个角落。然后,他的视线定格在靠窗的那个旧画架上。
那里,摆放着一个原木色的相框。相框里,是他和云舒微的合影。照片是在画室拍的,他正低头专注地画着设计图,云舒微则调皮地从他身后探出头,对着镜头比着胜利的手势,笑容灿烂,眼神明亮,充满了毫不设防的爱意。那是他们刚确定关系不久后,阮清禾来玩时抓拍的,云舒微非常喜欢,非要洗出来摆在这里。
曾经,这张照片是他疲惫时最大的慰藉。如今,它像一根讽刺的毒刺,狠狠扎在他的视线里。照片上云舒微那纯净无邪的笑容,与法庭上冷漠绝情的面容重叠,让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他松开林伯,面无表情地走到画架前,伸出手,拿起那个相框。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玻璃表面,仿佛能感受到昔日虚假的温度。他没有丝毫犹豫,动作利落地打开相框背后的卡扣,将那张合影取了出来。
照片上,他专注的侧脸和她明媚的笑颜,构成了一幅曾经让他心安的图景。现在,只剩下刺眼。
他拿着照片,走到墙角那个存放废弃画稿和杂物的旧木柜前,拉开其中一个抽屉,将照片随手丢了进去,然后“哐当”一声,将抽屉推回原位。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像是在处理一件毫无价值的垃圾。
林伯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江砚辞转过身,目光再次落回那个落了些灰尘的画架上。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木质支架,拂开细微的尘埃。画架上还夹着一张空白的画布,仿佛在等待着谁再次执笔,绘下新的篇章。
他的指尖在画布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收回。他看向林伯,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冰冷与坚定,声音清晰地在这间充满回忆的画室里响起:
“林伯,把这里彻底打扫一遍。以后,这里不会再让无关的人玷污。”
他的话语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像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结束,也像是在开启一场复仇的序幕。这间承载了他太多情感与梦想的画室,将从此刻起,洗去过去虚假的温情,成为他重铸铠甲、磨砺刀锋的第一个据点。
无关的人,自然包括那个曾在这里允诺一生,却最终将他一脚踹入地狱的女人——云舒微。

![[为她入狱三月归来她仍在赎罪]最新后续章节在线阅读_江砚云舒全文完结版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14faefa57f78e4e160b1ba352fd47ff3.jpg)

![[爱恨终结,长安雪尽]全文在线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3b840f77285c250faa7f29ca407065d4.jpg)

![[弟弟生病后,家里人说是被我传染的]后续在线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e10e46f03fd8cd2f97638f903778df54.jpg)
![[苍元战纪]小说无删减版在线免费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ca90e41ce3c9bffbd0268f0702e49c4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