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探视室的空气总是混浊的,消毒水味也掩盖不住那种由绝望、焦虑和悔恨发酵出的沉闷气息。江砚辞坐在固定的塑料椅子上,隔着一层厚厚的、有些模糊的玻璃,看着对面的沈星燃。他这位发小兼代理律师,今日穿着一身熨帖的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但眼底那抹难以掩饰的疲惫和下巴上新冒出的青色胡茬,泄露了他连日来的奔波劳碌。
“上诉驳回了。”沈星燃拿起通话器,开门见山,声音透过劣质的扬声器传来,带着一丝电流的杂音,也更显沉重,“法院认为一审证据链完整,事实清楚,维持原判。”
尽管早有预料,江砚辞搭在膝盖上的手指还是几不可查地收紧了一下。玻璃反射出他此刻的模样,囚服,短发,憔悴,与对面西装革履的精英律师形成了残酷的对比。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下颌线绷紧了些许。
沈星燃看着他,继续道,语速加快:“但我始终觉得不对劲。那些照片,拍摄角度太刻意;那笔资金的流向,虽然表面指向你,但中间有几个环节经不起深推,像是被人精心设计过的。还有云舒微的证词……”他顿了顿,观察着江砚辞的神色,见对方依旧面无表情,才接着说,“太过完美,反而显得不真实。我已经在着手从其他渠道调查,靳亦风这个人,背景不干净,我会想办法撬开缺口。”
江砚辞沉默了片刻,探视室头顶惨白的灯光落在他脸上,勾勒出冷硬的线条。他没有去追问证据的细节,也没有去质疑云舒微,那些痛楚已经被他强行压制成冰冷的燃料。他抬起眼,目光锐利地穿透玻璃,看向沈星燃。
“星燃,”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上诉的事情,你按你的节奏继续。现在,有两件事,我需要你立刻去办。”
“你说。”沈星燃身体微微前倾,神色专注。
“第一,我爷爷。”江砚辞的语速不快,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我叔叔江振廷,野心不小。我现在在里面,爷爷年纪大了,我担心有人会趁机动不该动的心思。你帮我多看着点老宅那边,确保爷爷的安全,不仅是人身安全,还有……他身边的环境。”他不能明说担心江振廷会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影响甚至控制爷爷,但他相信沈星燃能懂。
沈星燃立刻点头,眼神凝重:“我明白。老爷子那边我会安排可靠的人留意,定期拜访,绝不会让人钻了空子。”
“第二,”江砚辞顿了顿,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波动,那是被强行压抑的情感残渣,“砚知画室。”
听到这个名字,沈星燃的眼神也柔和了一瞬。那是江砚辞母亲苏婉留下的念想,也是江砚辞抛开江家光环后,真正属于自己的精神净土。那里有他年少时的梦想,有他和母亲共同的回忆,甚至……也曾短暂地承载过他与云舒微那段如今看来可笑无比的温情。
“画室是我个人名下,婚前全款购置,理论上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判决书上也没明确划走,但江振廷绝对不会放过任何能打击我、羞辱我的机会。”江砚辞的声音冷了下去,“他很可能以‘清算与我相关的潜在资产’或者别的什么由头,去打画室的主意。林伯年纪大了,守不住。我要你,无论如何,保住画室。”
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沈星燃,带着托付,也带着不容失败的强硬:“那里的一笔一划,一纸一墨,都不能丢。”
沈星燃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放心,砚知画室,我在,它在。谁敢伸手,我剁了谁的爪子!”
探视时间很快结束。看着江砚辞被狱警带离的背影,那挺直却难掩孤寂的脊梁,沈星燃用力握了握拳,深吸一口气,转身大步离开。他知道,此刻的江砚辞,需要的不是无用的安慰,而是他能切实办成的事。
离开看守所,沈星燃甚至没回律师事务所,直接驱车赶往位于滨海市文创街区的砚知画室。午后的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带着暖意,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车子刚在画室门口停稳,沈星燃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画室那扇熟悉的、挂着风铃的玻璃门敞开着,里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夹杂着林伯焦急又无力的辩驳。
“你们不能这样!这里的东西不能乱动!这是砚辞的画室!”林伯的声音带着颤抖。
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声响起,满是嚣张:“老头儿,别给脸不要脸!我们也是奉命行事!江砚辞现在是什么身份?劳改犯!他的资产都要接受审查清算!我们这是按规矩办事,赶紧让开,别妨碍我们清点!”
沈星燃眼神一凛,推门而入。
画室内一片狼藉。几个穿着不合身西装、模样不善的男人正在里面翻箱倒柜,几个画架被推倒在地,散落的画稿被随意踩踏。年过花甲的林伯张开双臂,徒劳地挡在通往里面珍藏室的门前,气得脸色发白,身子都在发抖。
“你们奉谁的命?行什么事?”沈星燃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律师特有的冷肃和威严,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为首的那个黄毛转过头,打量了一下沈星燃,看他穿着体面,气度不凡,稍微收敛了点嚣张,但语气依旧不善:“你谁啊?少多管闲事!”
沈星燃没理他,径直走到林伯身边,扶住老人颤抖的手臂,低声道:“林伯,别怕,我来了。”
看到沈星燃,林伯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眼圈一红,哽咽道:“星燃少爷,他们……他们说是江振廷先生派来的,要接管画室,还要把这些画都搬走……”
沈星燃拍了拍林伯的手背以示安抚,然后转向那黄毛,从西装内袋里掏出律师证,亮在对方眼前,语气冰冷:“我是江砚辞先生的代理律师,沈星燃。这是我的证件。砚知画室是江砚辞先生合法的婚前个人财产,有明确的产权证明,与江氏集团无关,更不在本次案件需要清算的资产范围内。你们的行为,已经涉嫌非法侵入他人住宅和破坏私人财产。”
他目光锐利如刀,扫过那几个明显有些心虚的混混:“现在,立刻,停止你们的所有动作,离开这里。否则,我不介意以非法侵入和故意毁坏财物罪起诉你们,以及你们背后指使的人。相信江振廷先生,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惹上官司吧?尤其还是在这种敏感时期。”
“律师?”黄毛脸色变了几变,他们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这种一本正经、条理清晰的法律人士。沈星燃的气场和话语里的威胁,让他们有些踌躇。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来吓唬吓唬老头,把画室弄乱,最好能拿走些值钱的东西,可没说要跟律师硬碰硬,还要吃官司。
“我们……我们也是听命行事……”黄毛的气势弱了下去。

“我不管你们听谁的命。”沈星燃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现在,立刻,滚出去。回去告诉指使你们的人,砚知画室,由我沈星燃律师全权代理维护。有任何问题,让他直接发律师函给我,或者,让他亲自来找我谈!”
他最后一句加重了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黄毛几人面面相觑,最终不敢再纠缠,灰溜溜地收拾了一下(主要是把翻乱的东西稍微归位,但地上的狼藉依旧),骂骂咧咧地走了。
画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只剩下散落一地的画稿和歪倒的画架诉说着刚才的混乱。
林伯看着眼前的狼藉,老泪纵横,蹲下身想去捡那些被踩脏的画稿:“这些……这些都是砚辞的心血啊……”
沈星燃也蹲下身,帮着他一起小心地拾起画稿,轻声安抚:“林伯,别难过,东西坏了可以整理,画脏了可以修复。只要画室还在,根基就没动摇。砚辞把这里托付给我们,我们一定要替他守好。”
他环顾着这间充满艺术气息,此刻却显得有些残破的画室,目光坚定。这里不仅仅是几幅画、一个店面,这是江砚辞内心最后一片柔软的净土,是他对抗外界风雨的精神堡垒。
守住这里,就是守住了兄弟心中那点未曾完全熄灭的火光。这场战役,才刚刚开始,而他,绝不会后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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