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单飞一家子屁滚尿流地跑了,院门外看热闹的也散了,只剩下北风卷着雪沫子,在空荡荡的巷子里打着旋儿呜嗷叫。
艾双飞拄着棍子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那一家三口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雪幕里,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胸口那股因暴怒而翻腾的血气慢慢平复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踏实感。这一仗,算是把态度彻底亮明了,也把这群豺狼暂时唬住了。
他转身回院,插好那吱呀作响的栅栏门。院子里积雪很厚,留下几串乱七八糟的脚印,是他刚才追打艾单飞时踩的。他顺手拿起靠在墙根的木锨,开始清理院里的雪。动作不快,却稳当有力,一锨一锨,把雪堆到院墙角。这活儿干得出了一身薄汗,反而驱散了刚才对峙带来的那点寒意。
清理完院子,他把木锨放回原处,又捡起那根顶门棍,掂量了一下,也靠墙放好。这才拍打拍打身上沾的雪沫子,掀开厚重的棉门帘,重新走进屋里。
外屋,他之前坐的那个小板凳还歪倒在那里,几根没做完的铁丝套子散落在地上。他弯腰捡起来,把板凳扶正,重新坐下。屋里比外面暖和不少,灶坑里的火还没完全熄灭,残留的余温对抗着从门窗缝隙钻进来的寒气。
他拿起一个快要成型的兔套,继续用钳子捯饬着。铁丝冰冷,硌得手指生疼,但他的心思却不全在这上面。耳朵一直留意着里屋的动静。
很安静。
不像之前那样死寂,带着恐惧的安静。而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带着点窥探的安静。
他能感觉到,布帘后面,有几双眼睛在偷偷看他。
他知道,自己刚才在外面对艾单飞一家喊打喊杀的样子,肯定又把她们吓着了。前世,他每次在外面受了气,回来就拿她们娘几个撒火,摔东西、打骂是常事。在她们心里,他艾双飞就跟个爆竹似的,一点就着,靠近了就得挨炸。
他心里叹了口气,手里的动作却没停。现在解释什么都没用,说得天花乱坠,不如做点实在的。
他把手里这个兔套做完,又拿起另一根铁丝。脑子里盘算着明天的计划。套子得下到兔子常走的路上去,雪后最容易辨认足迹。屯子后山那片向阳的坡地,长满了榛棵子和灌木,是兔子喜欢待的地方。还有野鸡,爱在雪地里刨食,找草籽和虫子,河套边的柳树毛子里兴许能有。
除了套子,还得弄把弹弓。打点树上的灰狗子(松鼠),那玩意儿肉嫩,皮子也能换钱。他抬眼在屋里扫了一圈,目光落在房梁上挂着的几根备用的榛木椽子上。对,就用它!榛木结实有韧性,做弹弓架子正好。

他站起身,找了个矮凳垫脚,从房梁上取下一根粗细合适的榛木椽子。又找出那把快磨秃了的柴刀,就着门口透进来的光,开始削砍起来。
“嗤……嗤……”柴刀刮过木头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削得很专心,先把树皮刮掉,露出里面淡黄色的木质,然后慢慢修整形状,做成一个“Y”字形的弹弓架子。这活儿需要点耐心,力道大了容易劈,小了又费劲。
正削着,里屋的布帘又被轻轻掀开一条缝。这次露出来的是二女儿叶儿的小脸。她才八岁,比草儿更胆小,眼睛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此刻正怯生生地往外瞅。
艾双飞停下动作,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叶儿,咋了?冷了?”
叶儿像受惊的小兔子,猛地缩回头去,布帘晃动着。但过了一会儿,她又慢慢探出一点,极小声音地说:“……妹……妹妹拉……拉粑粑了……”
艾双飞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五丫还小,拉尿是常事。前世他从来不管这些,觉得是娘们儿的事。曹菲菲月子里没人伺候,自己动弹都费劲,这几个大点的丫头也还懵懂……
他放下手里的木头和柴刀,站起身。
他这一动,布帘后的叶儿又吓得缩了回去。
艾双飞没立刻进去,而是先走到水缸边,舀了半瓢水倒进盆里,又提起灶上温着的水壶,兑了点热水,试了试水温。然后才端着盆,走到里屋门口。
“我打了点温水,”他站在门口说,“给丫丫擦洗一下。”
里面没声音。
他等了几秒,才撩开布帘走进去。
里屋比外屋更暖和一些,炕梢烧得挺热。曹菲菲依旧靠着炕柜坐着,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五丫躺在她身边,襁褓散开了一点,传来一股异味。草儿正手足无措地站在炕边,三女儿苗儿和四女儿芽儿缩在炕梢最里边,眨巴着眼睛看着。
艾双飞把盆放在炕沿上,对草儿说:“草儿,去找块干净的布来,旧的就行。”
草儿愣了一下,看了看娘,见曹菲菲没反应,才赶紧去翻那个破旧的木箱子,找出一块虽然打着补丁但洗得发白的旧布。
艾双飞接过布,浸湿了,拧得半干。他走到炕边,看着那个小小的,因为不舒服而轻轻扭动的婴儿,动作有些笨拙。前世,他几乎没怎么抱过这几个女儿,更别说给她们收拾屎尿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轻动作,小心翼翼地解开襁褓。一股更浓的气味散开,他皱了皱眉,但不是嫌弃,而是心疼。这孩子,遭罪了。
他用湿布轻轻擦拭五丫的小屁股。孩子的皮肤娇嫩,被屎尿沤得有些发红。他擦得很仔细,动作虽然生硬,却透着一种前所未有的耐心。
曹菲菲一直低着头,但眼角的余光却死死盯着他的动作,身体紧绷着,仿佛随时准备扑过来保护孩子。
擦洗干净,艾双飞又把那块脏布扔到一边,对草儿说:“再找点干爽的草木灰来。”(注:八十年代东北农村缺乏卫生纸,常用干爽的草木灰吸附婴儿屎尿)
草儿又赶紧跑去外屋灶坑边,用小铲子铲了些干净的草木灰过来。
艾双飞学着前世模糊见过的样子,给五丫垫上草木灰,重新用干净的破布片包好襁褓。做完这一切,他额头上竟然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比跟艾单飞干一架还累人。
五丫似乎舒服了,不再扭动,哼哼了两声,闭上眼睛像是要睡觉。
艾双飞把脏布和换下来的东西卷了卷,拿到外屋,暂时放在墙角,等会儿出去扔掉。他又把水盆端出去倒掉。
重新回到里屋时,他发现曹菲菲正抬眼看着他,眼神极其复杂,有震惊,有疑惑,有不解,那浓得化不开的恐惧似乎……淡了那么一丝丝。
艾双飞没说什么,只是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炕席。
炕梢挺热乎,但炕头这边,靠近曹菲菲坐的地方,温度就低了不少。家里柴火不宽裕,烧炕也只能紧着一头烧。
“柴火不多了,我下晌去后山砍点。”艾双飞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曹菲菲听,“顺便看看,能不能下几个套子。”
曹菲菲依旧沉默,但抱着五丫的手臂,似乎不再那么僵硬了。
艾双飞看了看挤在炕梢的四个丫头。草儿和叶儿穿着单薄的旧棉袄,袖口都磨破了,露出里面发黑的棉絮。苗儿和芽儿更小,裹着不合身的大衣服,小脸脏兮兮的,头发枯黄。
他心里一阵酸楚。前世他真是瞎了眼,放着这么好的闺女不疼,去疼那个野种!
“草儿,叶儿,”他叫了两个大点的女儿名字,“过来。”
两个丫头浑身一颤,互相看了一眼,磨磨蹭蹭地,一点点挪过来,低着头,不敢看他。
艾双飞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跟她们平齐。他尽量放缓语气:“爹以前……混账,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娘。”
两个丫头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全是难以置信。
艾双飞看着她们瘦削的小脸,冻得通红皴裂的手背,声音有些发哽:“往后……往后爹改。爹好好干活,让你们……让你们都能吃饱穿暖。”
草儿嘴唇动了动,没说出话,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叶儿更是直接低下头,小声啜泣起来。
艾双飞伸出手,想摸摸她们的头,两个丫头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的手僵在半空,最终只是轻轻落在她们瘦弱的肩膀上,拍了拍。
“不哭了,”他说,“爹去砍柴,你们在家……照顾好娘和妹妹。”
他站起身,又看了一眼曹菲菲。曹菲菲正望着两个哭泣的女儿,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深切的悲伤。
艾双飞没再打扰她们,转身出了里屋。
他重新拿起那根没做完的弹弓架子和柴刀,坐在外屋小板凳上,继续削砍。这一次,他的心境平和了许多。刚才给五丫收拾,和两个大女儿说的那几句话,虽然笨拙,却像是一把钥匙,轻轻捅开了那扇封闭已久的心门。虽然只开了一条缝,但光,总能透进去一点。
他把弹弓架子削好,又找出一段从旧自行车内胎上剪下来的橡皮条,牢牢地绑在架子的两头上。一个简陋却结实的弹弓就做成了。他试着拉了拉皮筋,力道还行。
做完弹弓,他又把剩下的几个铁丝套子都完工。看了看窗外,天色还早,雪也小了些。
他站起身,把弹弓揣进怀里,又把那几个铁丝套子卷好塞进棉袄兜里。然后拿起靠在墙角的斧头和绳子。
“我出去砍点柴,顺便看看套子。”他朝着里屋方向说了一声。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
他不在意,紧了紧破棉袄的领口,戴上那顶掉了毛的狗皮帽子,推开屋门,走进了风雪中。
目标,屯子后山。那里有他活下去的希望,也有他赎罪的第一步。

![重生八二:宠妻猎户和五个娇女儿后续无弹窗大结局_[双飞辛丽梅]电子书](https://image-cdn.iyykj.cn/2408/836d2e8b4b89b448bb38970078645521.jpg)

![[爱恨终结,长安雪尽]全文在线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3b840f77285c250faa7f29ca407065d4.jpg)

![[弟弟生病后,家里人说是被我传染的]后续在线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e10e46f03fd8cd2f97638f903778df54.jpg)
![[苍元战纪]小说无删减版在线免费阅读-胡子阅读](https://image-cdn.iyykj.cn/2408/ca90e41ce3c9bffbd0268f0702e49c4e.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