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里的兴安岭,风跟刀子似的,刮在脸上生疼。那雪片子,不是飘,是砸,密密麻麻,铺天盖地,要把这天地间最后一点活气儿都给埋喽。
艾家屯往北五里地的老坟圈子里,一座孤坟前,哆哆嗦嗦站着个身影。那是个老头儿,瞧着得有七十往上了,背佝偻得厉害,像一根被风雪压弯的老枯木。他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旧棉袄,根本扛不住这老北风的撕扯,寒气顺着领口、袖口,一个劲儿地往骨头缝里钻。
他就是艾双飞。
今儿个是大寒,一年里头最冷的日子。他挎着个破旧的篮子,深一脚浅一脚,踩着没膝的积雪,好不容易才挪到这儿。篮子里装得满满登登:还冒着些许热气的猪肉白菜馅饺子,一盘油汪汪的红烧肉,两个难得一见的水果罐头,几块用油纸包着的饼干,还有一小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最底下,小心翼翼地躺着两瓶六十度的老白干。
“菲……菲菲……我……我来看你了……”艾双飞的声音嘶哑干涩,像破风箱在拉扯。他慢慢蹲下身,把篮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极其郑重地摆在坟头前。那坟包被积雪盖得严实,只露出半截粗糙的木碑,上面用红漆写着几个已然斑驳的字——曹菲菲之墓。
望着那名字,艾双飞浑浊的老眼里,泪水混着雪水,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止不住地往下淌。
“菲菲啊……”他伸出那双布满老茧和冻疮,抖得不成样子的手,想去抚摸那木碑,指尖刚触到冰冷的木头,就像被烫着似的缩了回来。他没脸碰啊!
“我对不住你……我对不住你啊菲菲!”他猛地抬起手,照着自己那布满沟壑的老脸,狠狠扇了一巴掌,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坟地里显得格外刺耳。“我不是人!我他妈就是个睁眼瞎!是个活王八!”
风雪更急了,呜嗷呜嗷地叫着,像是在附和着他的忏悔,又像是在嘲笑他这迟来的悔恨。
记忆像开了闸的洪水,带着刺骨的冰碴子,狠狠冲撞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他想起了曹菲菲刚嫁过来的时候,那水灵灵的模样,一笑起来,两个酒窝,比山泉水还甜。想起了她给自己生了五个闺女,每一次都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脸色苍白得像纸,却还强撑着对他笑,说:“双飞,又是个闺女,你不嫌弃吧?”
他当时是咋说的?他闷着头,吭哧半天,憋出一句:“没事,闺女也挺好。”可那心里头,早就被爹艾老稳和后娘辛丽梅灌满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迷魂汤。他看着别人家的大小子满屯子跑,心里就跟猫抓似的难受。
后娘辛丽梅,那个脸上堆笑,心里藏刀的女人,总在他耳边吹风:“双飞啊,不是娘说你,你这没个儿子,老了可咋整?谁给你扛幡摔盆啊?你看单飞家的大小子,大牛子,虎头虎脑的,多招人稀罕!过继过来,不就是你亲儿子?以后还能不给你养老?”
他那个爹,艾老稳,一辈子窝囊,被后娘拿捏得死死的,也只会板着脸训他:“咱老艾家不能在你这儿绝了后!过继个小子,是正理!你别一天到晚守着那几个赔钱货的丫头片子,没出息!”
还有他那“同父异母”的弟弟艾单飞和弟妹吴杏花,那两口子,更是演得一出好戏。艾单飞拍着胸脯保证:“哥,你放心,大牛子过继给你,那就是你亲儿子!以后我让他给你当牛做马!”吴杏花也假惺惺地抹眼泪:“哥啊,要不是为了咱老艾家的香火,俺可真舍不得大牛子啊……”
他呢?他艾双飞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傻狍子!竟然就信了这些鬼话!硬是顶着曹菲菲绝望的眼神,和女儿们恐惧的哭声,把那个喂不熟的白眼狼——大牛子,过继到了自己名下。
从此,这个家就散了。
他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紧着那个过继来的“儿子”。好吃的,先紧着他;好穿的,先紧着他。为了供他读书,勒紧裤腰带,求爷爷告奶奶。而对自己的五个亲闺女呢?他嫌弃她们是“赔钱货”,对她们非打即骂,冷了饿了病了,也从不过问。大冬天,闺女们穿着单薄的衣裳,冻得瑟瑟发抖,脚上全是冻疮,他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妻子曹菲菲,心早就被他伤透了。积劳成疾,加上心病,没几年就撒手人寰。临走前,她拉着他的手,气若游丝,眼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的灰败:“双飞……俺……俺不怪你……只求你看在夫妻一场……照……照顾好闺女们……”
可他呢?他当时被猪油蒙了心,只觉得她是女人家心眼小,还在为过继的事耿耿于怀。他甚至觉得,没了她唠叨,耳根子更清净,更能一心一意培养“儿子”了。
结果呢?结果就是他掏心掏肺养大的“好侄子”,那个他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在他老了,干不动了,榨不出油水之后,卷了他所有的积蓄,跑得无影无踪!临走前,还指着他鼻子骂:“老不死的!真以为你是我爹啊?我爹是艾单飞!我娘是吴杏花!你算个什么东西?占着俺家房子俺家地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直到那时,屯里风言风语传开了,他才从一个醉醺醺的老光棍嘴里得知了那足以让他吐血的真相——艾单飞根本就不是他爹的种!是后娘辛丽梅年轻时,跟公社赌场里那个下三滥的老光棍马大锤通奸生下的野种!而他当宝贝疙瘩养了那么多年的“侄子”大牛子,更是跟他老艾家一毛钱关系都没有,是弟妹吴杏花跟她相好的倪老牛生的!
乱!乱得很!他艾双飞活了大半辈子,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替别人养了野种,还把自己好好的家,贤惠的媳妇,五个亲生的闺女,全都给作没了!
闺女们呢?大女儿草儿,被他逼着早早嫁了个瘸子,受尽折磨,没几年就投了河;二女儿叶儿,被他打骂惯了,性格懦弱,远嫁到了千里之外,音讯全无;三女儿苗儿,小时候发烧,他没舍得钱治,烧坏了脑子,变得痴痴傻傻,后来走丢了,冻死在了荒郊野外;四女儿芽儿,被他换了彩礼给“儿子”读书,嫁过去没一年就被男人打残了;最小的五女儿丫丫,曹菲菲走的时候才一岁多,被他随手送给了远房亲戚,至今不知下落……
孤苦伶仃!断子绝孙!
这都是他艾双飞自作自受!是他眼瞎!心盲!
“报应啊!这都是报应!”艾双飞跪在雪地里,双手死死抠着冰冷的冻土,额头抵在亡妻的墓碑上,发出野兽般绝望的呜咽。风雪灌进他的喉咙,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肺管子像破风箱一样呼哧作响。
“菲菲……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要是能听见……你骂我几句……你打我几下啊……”他抓起那瓶老白干,用牙咬开瓶盖,猛地灌了一大口。烈酒像一条火线,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却丝毫暖不了他那颗早已冻透的心。
“闺女们……爹对不起你们……爹不是人……爹下辈子……下辈子当牛做马……补偿你们……”他又灌了一口酒,泪水鼻涕糊了满脸,混合着酒水,滴滴答答落在雪地上。
意识开始模糊,眼前的坟茔和风雪仿佛都在旋转。极度的寒冷和悲痛,像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他感觉自己的生命,正随着这漫天风雪,一点点流逝。
“也好……死了干净……死了……就能去见菲菲了……去给闺女们……赔罪了……”他最后看了一眼曹菲菲的墓碑,视野彻底被黑暗吞噬,身子一歪,重重地倒在了冰冷的雪地里,失去了知觉。
……
不知道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艾双飞猛地睁开眼!
一股混合着霉味、尿骚味和劣质烟草味的熟悉气息,直冲鼻腔。映入眼帘的,是糊着旧报纸的顶棚,报纸已经泛黄,边角耷拉下来,结满了蛛网。身下是硬得硌人的火炕,铺着一床破旧不堪,油光锃亮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棉被。
这是……
他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狭窄的土坯房,墙壁上裂着缝,冷风飕飕地往里钻。窗户纸破了好几个洞,用苞米瓤子胡乱塞着。靠墙摆着两个掉了漆的木箱子,除此之外,家徒四壁。
这不是他后来住的那间破窝棚!这是他年轻时候,和曹菲菲还有闺女们一起住的老屋!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自己的手。这双手,虽然依旧粗糙,布满了劳作留下的茧子,但却充满了力量,不再是老年时那干枯颤抖的模样。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紧实,皱纹虽然也有,却远没有后来那么深,如同刀刻斧凿。
就在这时,外屋传来一个尖利刻薄,让他刻骨铭心、恨入骨髓的女人声音:

“哎哟喂,这都日上三竿了,还躺着装死呢?咋的,生了几个赔钱货,还有功了?躺炕上等着人伺候当少奶奶呐?”
是后娘辛丽梅!
紧接着,又是一个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带着哭腔的,微弱得像小猫一样的婴儿啼哭声。
“哇啊……哇啊……”
这哭声……是丫丫!是他的五女儿!刚刚满月没多久的五女儿丫丫!
艾双飞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猛地松开,狂跳起来,几乎要撞破胸膛!
他……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重生到了这噩梦开始的一年——1982年!重生到了这决定他和他妻女一生悲惨命运的关键节点!
前世的滔天悔恨,无尽的孤独,妻女惨死的画面,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灵魂深处!而此刻,听着外间后娘那熟悉的逼迫和女儿微弱的哭声,一股前所未有的暴怒,如同沉寂多年的火山,轰然在他胸中爆发!
那怒火,炽热、滚烫,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点燃!烧尽前世的懦弱与愚蠢!
他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混杂着贫苦气息的空气吸入肺中,却让他无比清晰地认识到——这不是梦!这是老天爷给了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一次赎罪的机会!一次保护妻女,让那些仇人付出代价的机会!
“吱嘎”一声,里屋那扇破旧的木门被推开了。
辛丽梅端着一个空碗,扭着腰走了进来。她五十多岁的年纪,脸上扑着廉价的粉,试图掩盖岁月的痕迹,却更显得皱纹深刻。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一双三角眼滴溜溜乱转,透着精于算计的刻薄。
她把空碗往炕沿上一墩,发出“哐当”一声响,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双飞啊,醒啦?娘给你熬了碗粥,快趁热喝了吧。”她嘴上说着关心的话,眼神却像毒蛇一样,在艾双飞脸上和里间炕上扫来扫去,那里躺着刚生产完不久的曹菲菲和啼哭不止的五丫。
“不是娘说你,你这媳妇也忒娇气了点儿,生个丫头片子,还躺这么多天?这家里家外多少活儿等着干呢!再说那过继的事儿,你琢磨得咋样了?单飞和杏花可是诚心诚意的,大牛子那孩子你也见了,多仁义!过继过来,顶门立户,给你养老送终,多好的事儿!你可别犯糊涂!”
又是这套说辞!和前世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艾双飞抬起头,目光如两把淬了冰的刀子,直直射向辛丽梅。
那眼神,冰冷、锐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恨意和杀机,哪里还有半分从前那唯唯诺诺、任人拿捏的影子?
辛丽梅被这突如其来的眼神吓了一跳,心里莫名一慌,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这艾双飞,今天咋回事?眼神咋这么瘆人?
艾双飞没有立刻发作,他强忍着立刻掐死这个毒妇的冲动,声音因为极致的压抑而显得有些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
“丫丫哭成这样,你没听见?”
辛丽梅一愣,显然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还扯到了那个赔钱货丫头身上。她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一个丫头片子,哭几声咋了?哭累了自然就不哭了!死了……”
“死了正好”这几个字还没说出口,艾双飞猛地从炕上站了起来!
他身材高大,虽然消瘦,但骨架宽阔,此刻盛怒之下,更是带着一股逼人的压迫感。他一步跨到辛丽梅面前,几乎贴着她的脸,指着她的鼻子,用尽全身力气怒吼道:
“辛丽梅!你给我闭上你那臭嘴!”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震得房梁上的灰尘都簌簌往下落。
辛丽梅被吼得浑身一抖,手里的空碗差点掉在地上。她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认识艾双飞一样,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惊骇。
“你……你……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是你娘!”辛丽梅反应过来,立刻撒起泼来,拍着大腿就要开嚎,“哎呦喂!可了不得啦!儿子要打娘啦!大家快来看看啊!艾双飞他……”
“娘?我娘早死了!你算哪门子娘?”艾双飞厉声打断她,话语像鞭子一样抽过去,“一个后进门的老婆子,真把自己当棵葱了?我闺女哭得快背过气去了,你耳朵塞驴毛了?还在这儿满嘴喷粪,逼我过继?我过继你奶奶个腿儿!”
他越说越气,前世今生的仇恨交织在一起,眼睛都红了,猛地伸手,一把揪住辛丽梅的棉袄领子!
“你……你要干啥?!艾双飞!你疯了?!松开!你给我松开!”辛丽梅吓得尖叫起来,手脚乱蹬,想要挣脱。可艾双飞的手像铁钳一样,死死攥着她。
“我干啥?”艾双飞脸上露出一抹狠厉到近乎狰狞的笑容,“我看看你这张老脸皮到底有多厚!是不是跟你的裤腰带一样松!再敢满嘴跑火车,惦记我家的事儿,信不信我现在就扒了你的裤子,把你扔到当街上去,让全屯子老少爷们都看看,你辛丽梅是个什么货色!”
“扒裤子”、“扔当街”这几个字,像一把尖刀,狠狠戳中了辛丽梅最恐惧的地方。她年轻时那些不检点的事儿,虽然过去多年,但一直是她的心病。此刻被艾双飞当着面吼出来,还要扒她裤子,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脸唰一下变得惨白,所有的泼辣蛮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你敢!艾双飞!你畜生!你不是人!”她语无伦次地叫骂着,声音却带着哭腔,充满了恐惧。
“你看我敢不敢!”艾双飞猛地一搡,将辛丽梅推得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摔得她“哎呦”一声惨叫。
“滚!”艾双飞指着门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马上给我滚出去!再敢踏进我家门一步,我打断你的腿!我说到做到!”
辛丽梅坐在地上,又惊又怕又羞又怒,浑身抖得像筛糠。她看着艾双飞那双杀气腾腾的眼睛,毫不怀疑他真能干出更可怕的事儿来。她不敢再撒泼,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也顾不上拍打身上的泥土,如同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地冲出了屋子,连那个空碗都忘了拿。
赶走了辛丽梅,屋里瞬间安静下来。
只剩下里间炕上,五丫那细弱游丝的哭声还在持续。
艾双飞站在原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清晰可见。刚才那一番爆发,用尽了他重生以来的全部力气和勇气。
他缓缓转过身,目光投向里间那挂着破旧布帘的炕上。
布帘被一只枯瘦的手微微掀开一角,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却依旧能看出清秀轮廓的脸。那是他的妻子,曹菲菲。她才二十六岁,可生活的艰辛和接连的生产,早已在她脸上刻下了疲惫的痕迹。此刻,她正用一双充满了恐惧、陌生和难以置信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仿佛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在她的身边,几个小脑袋挤在一起,那是他的四个女儿,草儿、叶儿、苗儿、芽儿。她们一个个面黄肌瘦,穿着破烂不合身的棉袄,小脸上满是冻疮,此刻也都瞪大了眼睛,惊恐万状地看着他这个刚刚如同凶神恶煞般的父亲。
艾双飞的目光与曹菲菲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看着妻子眼中那深不见底的恐惧和疏离,再看看女儿们那如同受惊小鹿般的眼神,艾双飞的心,像是被无数根针同时扎穿,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前世,他就是用冷漠和暴力,将她们一步步推向了深渊。
今生……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努力让自己的表情变得柔和一些,再柔和一些。他迈开脚步,朝着炕边,朝着他那失而复得的,却伤痕累累的家人们,一步一步,坚定地走了过去。
风雪还在屋外呜嗷地嚎叫着,但这破旧的土坯房里,某些东西,已经在这一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艾双飞的新生,从这1982年冬月的一场怒吼和决绝,正式开始了。他的赎罪之路,他的逆袭之途,也将在兴安岭的皑皑白雪和凛冽寒风中,徐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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