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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青铜之光

强光褪去，视网膜上残留着扭曲的光斑。林远猛地眨了几下眼，发现自己还稳稳地蹲在原地，手中的网格器依旧冰冷沉静，仿佛刚才那吞噬一切的幽蓝光芒只是他极度疲劳产生的幻觉。但指尖残留的、如同微弱电流穿过后的酥麻感，以及胸腔里那颗狂跳不止的心脏，都在清晰地告诉他——那不是幻觉。

他不动声色地将网格器放回软垫，动作尽可能轻缓，生怕再次惊扰了这沉睡的异物。抬起头，午后的阳光依旧灼热，坑底的同事们依旧在专注地工作，时间的流速似乎从未改变。没有人注意到他刚才经历的短暂异常。

“林博士，你脸色不太好。”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林远心头一跳，循声望去。是苏雅。

她不知何时来到了坑底，正站在他身旁的阴影里，穿着一身合体的深色工装，长发在脑后利落地挽成一个发髻。她是半个月前才加入团队的文物修复师，据说是上面特意从某个保密单位调来的专家。她平时话很少，总是独来独往，一双眼睛看人时，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疏离。此刻，那双眼睛正落在龟背形网格器上，眼神复杂，里面似乎掺杂着审视、了然，以及一丝极力掩饰的担忧。

“没什么，可能是有点低血糖。”林远掩饰性地笑了笑，站起身，不着痕迹地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腿脚，“苏老师怎么下来了？”

“听说主清理工作快结束了，下来看看。”苏雅的声音很平稳，但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件网格器，尤其是林远刚才用强光手电探查过的那个底部凹陷。“它……今天有什么异常吗？”

林远的心猛地一紧。她为什么会这么问？是巧合，还是她也感觉到了什么？

“异常？”他故作轻松地反问，“除了这超越时代的工艺，我看不出还有什么更大的异常了。”

苏雅终于将目光转向他，那眼神仿佛能穿透他的故作镇定，直抵他内心深处的惊疑。她没有继续追问，只是淡淡地说：“有些东西，它的价值并不仅仅在于工艺本身。林博士，小心些总是好的。”

这句话像一颗小石子，投入林远本已不平静的心湖，漾开层层涟漪。她果然知道些什么。

整个下午，林远都有些心神不宁。苏雅那句意有所指的提醒，以及她看向网格器时那异样的眼神，在他脑海里反复盘旋。他借着整理资料的机会，偷偷查询了苏雅的背景，结果却是一片空白，只有最基本的姓名和职务编号，这在一个国家级考古项目里是极不寻常的。

夜幕降临，考古现场亮起了大功率的照明灯，将探方照得如同白昼，但也投下了更多浓重的阴影。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返回驻地休息，只有几个值班人员在临时板房外闲聊。

一个决定在林远心中成型。他必须弄清楚，那幽蓝的光芒和奇异的能量感究竟是什么。他需要更精密的仪器，需要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晚上十点，林远带着一台便携式高精度能量场探测与结构扫描仪，再次回到了寂静无人的八号坑边。让他意外的是，坑底已经站着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苏雅。她似乎早就料到他会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坑底显得格外清晰，带着夜风的凉意。“白天人多眼杂，有些数据，不适合在阳光下获取。”

林远看着她，没有再掩饰自己的意图：“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对这件东西了解多少？”他举了举手中的扫描仪。

苏雅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向放置在防护垫上的网格器：“我也想知道。开始吧，林博士。但我建议你，将扫描功率调到最低，并且做好随时中断的准备。”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专业性。林远不再多问，两人之间形成了一种基于对未知共同探求的微妙默契。

他熟练地架设好仪器，冰冷的金属探头在灯光下泛着寒光。苏雅则站在一旁，神情凝重，双手不自觉地握在了一起，像是在防备着什么。

“开始了。”林远深吸一口气，按下了启动键。

扫描仪发出低沉的嗡鸣，一道不可见的探测波束笼罩了网格器。初始的数据流在屏幕上平稳地滚动，显示着器物常规的材质和结构信息。

“能量场读数。”苏雅低声提醒，眼睛紧盯着屏幕。

林远切换了模式。屏幕上，代表能量辐射的曲线原本是一条近乎于零的平直线。然而，就在扫描波束聚焦到网格器底部那个特殊凹陷的瞬间——

嘀！嘀！嘀！

刺耳的警报声猛地响起！屏幕上的能量读数曲线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疯龙，猛地向上蹿升，瞬间突破了安全阈值，变成一片刺眼的红色！

“关机！立刻关机！”苏雅厉声喝道。

但已经太晚了。

那龟背形网格器仿佛被这探测波束彻底激活，内部的幽蓝光芒不再是隐隐流动，而是如同被压抑了太久的海啸，从每一个网格、每一道缝隙中疯狂地奔涌而出！

它不是光，更像是有生命的、粘稠的液体，瞬间淹没了整个探方，吞噬了所有的光线和声音。林远感觉自己的思维、感知，甚至身体的存在感，都在被这无尽的幽蓝剥离、融化。

在意识彻底消散前，他最后看到的，是苏雅向他伸出的手，以及她脸上那种“果然如此”的、混合着绝望与决然的表情。

强光，再次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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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