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台周围死寂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喧嚣。
“七十五万!真系(是)七十五万啊!”
“这靓仔乜(什么)来头?扮猪食老虎?”
“金悦场子这次亏大发了……”
各种羡慕、嫉妒、惊疑的目光聚焦在陈玄北身上,仿佛要将他穿透。荷官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几乎握不稳骰盅。这一把的赔付,足以让他丢掉饭碗,甚至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丧彪终于从巨大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他猛地吞了口唾沫,看向陈玄北的眼神彻底变了。不再是看一个可以随意揉捏的烂仔,而是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贪婪。他快步上前,几乎是抢过荷官颤抖着推过来的筹码,手脚麻利地数出相当于十万港币的部分,剩下的六十五万筹码堆在一起,像一座诱人的小山。
“靓仔玄……不,玄哥!”丧彪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这是你的十万,一笔勾销!剩下的,都是你的!”他虽然眼热那堆筹码,但更清楚规矩,众目睽睽之下,他丧彪再横,也不敢黑掉这笔靠本事赢来的钱,尤其是这笔钱可能已经引起了上面注意的情况下。
陈玄北淡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去看那堆筹码,仿佛赢得的不是足以让普通人疯狂的巨款,而只是一堆普通的塑料片。他伸手,只从六十五万中取了几枚大面值的筹码,加起来约莫五万块,剩下的轻轻推回到丧彪面前。
“彪哥,”陈玄北的声音平静无波,“规矩我懂。在场帮忙的兄弟,还有这位荷官,辛苦了,这些钱,拿去饮茶。”
这一手,让周围又是一静。
随手散出近六十万?这是何等的气魄?要知道,这年头,一个普通工人月薪不过千元左右。这不仅是出手阔绰,更是一种姿态,一种宣告:我陈玄北,不差这点钱,更讲究规矩和场面。
丧彪愣住了,随即脸上堆起更热情的笑容,竖起大拇指:“玄哥大气!佩服!以后在濠江有事,尽管找我丧彪!”他一边招呼手下收钱,一边心里暗暗咋舌,这靓仔玄,一夜之间仿佛脱胎换骨,这份沉稳和手腕,绝非常人。
荷官也投来感激的一瞥,虽然责任难逃,但陈玄北这手,至少让他避免了被场子迁怒逼上绝路的可能。
陈玄北微微颔首,不再多言,拿着那五万块筹码,转身就要离开这张赌台。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解决债务,初步立威,并测试了系统。现在,他需要冷静下来,消化穿越和系统带来的信息,规划下一步。
然而,他刚走出几步,一个穿着黑色西装、戴着耳麦,身形精干的平头男子便拦在了他面前。男子面无表情,但眼神锐利,带着一股训练有素的气息。
“先生,请留步。”平头男子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我们老板想请您上楼喝杯茶。”
陈玄北脚步一顿,心中了然。该来的,终究来了。他早就注意到二楼那道审视的目光。能在金悦赌场拥有VIP包厢,并在他赢得巨款后第一时间派人来请的,绝非普通人物。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运用起【洞悉之眼】。微表情分析显示,眼前这男子并非普通的打手,更像是保镖或私人助理,其站姿、眼神都透露出专业和纪律性,没有明显的敌意,但充满了警惕和审视。
“请问,贵老板是?”陈玄北平静地问道,同时大脑飞速运转,回忆着关于“金悦”赌场的背景信息。记忆碎片显示,金悦赌场的幕后老板神秘莫测,人称“金爷”,是濠江赌坛的一方枭雄,但极少露面。丧彪放的数,就是金爷的。
“老板姓金。”平头男子言简意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方向直指二楼的VIP区域。
果然是他。陈玄北心中一定。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已经引起了这位大人物的注意,避而不见反而显得心虚。况且,他现在身无分文(那五万筹码在真正的大佬眼里不值一提),急需一个立足点和了解这个世界的信息来源,这位金爷,或许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带路吧。”陈玄北神色不变,仿佛只是去赴一个普通的约会。
在平头男子的引领下,陈玄北穿过喧闹的赌场大厅,走向相对安静的VIP区域。沿途,他能感受到更多或明或暗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有好奇,有探究,也有不加掩饰的恶意。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正式踏入了这个刀光剑影的濠江江湖。
二楼VIP区的装修极尽奢华,地毯柔软厚实,灯光暧昧柔和,与楼下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平头男子在一扇厚重的红木大门前停下,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开。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包厢,视野极佳,可以俯瞰大半个赌场。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穿着暗红色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大约五十岁左右的男子。他手里把玩着一对锃亮的钢胆,面容清癯,眼神开阖间精光闪烁,不怒自威。正是濠江赌坛大佬之一,金爷。
金爷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稳的保镖,眼神如鹰隼般锁定在陈玄北身上。
包厢里没有其他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雪茄香气。
“老板,人带来了。”平头男子恭敬地说道,然后退到一旁。
金爷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那双锐利的眼睛,上下打量着陈玄北,目光如同手术刀,似乎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清楚。
陈玄北坦然站立,不卑不亢,任由对方审视。他调动起全部的心理素养,控制着呼吸、心跳乃至最细微的肌肉反应,让自己看起来就像一潭深不见底的静水。同时,【洞悉之眼】也在悄然分析着金爷:面部肌肉放松,但眼神聚焦,显示出高度的专注和好奇;把玩钢胆的速度均匀,说明内心并不像表面那么平静,而是在思考权衡。
这是一种无声的交锋,心理层面的试探。
足足过了半分钟,金爷才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久居上位的压迫感:“年轻人,好手段。一把围骰,赢走我七十五万,还顺手卖了个大人情给我的荷官和马仔。我金某人在濠江混了这么多年,像你这么有意思的后生仔,不多见。”
陈玄北微微躬身,态度谦逊却不失气度:“金爷过奖了。运气好而已,不敢称手段。至于那些钱,本就是意外之财,取之有道,也要散之有方。”
“运气?”金爷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放下钢胆,拿起桌上的雪茄剪,慢条斯理地修剪着,“我开赌场几十年,最不信的就是运气。尤其是……能精准押中围骰的运气。”
他抬起眼皮,目光如电,直射陈玄北:“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看穿了荷官的手法?还是……你有更特别的本事?”
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两名保镖的身体微微紧绷。
这个问题,是招揽,也是拷问。答得好,可能一步登天;答不好,刚才赢的钱,恐怕没命带出去。
陈玄北心念电转。否认千术?在赌场大佬面前装清白是愚蠢的。承认?那等于将自己的底牌暴露给对方。
他深吸一口气,迎着金爷审视的目光,用一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更显高深莫测的语气说道:
“金爷,赌桌上,有人靠手法,有人靠科技,有人靠计算。而我……”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语气平静却带着一种强大的自信,“我靠的是这里。骰子怎么动,荷官怎么想,赌客怎么押……这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我只是,比大多数人,看得更清楚一点。”
他没有提心理学,也没有提系统,而是用了一种模糊却更具逼格的“洞察力”来解释。
金爷修剪雪茄的动作顿住了。他再次深深地看着陈玄北,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和浓厚的兴趣。
“洞察力……有意思。”金爷将剪好的雪茄点燃,吸了一口,缓缓吐出烟雾,“看来,我这场子里,是来了条真龙。”
他身体微微前倾,语气变得正式起来:“靓仔玄……不,陈先生。有没有兴趣,跟我做事?”
考验,变成了招揽。
陈玄北知道,他赌对了第一步。但真正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他需要判断,这位金爷,是值得依附的大树,还是……更危险的深渊?
他微微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一闪而过的精光。
“承蒙金爷看得起,不知……具体需要我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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