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如烟的话像一块冰,砸进我心里,激得我四肢百骸都透着一股寒气。
杀个人?
用我爷爷用命换来的、压着江底阴债的这把锈刀?
铺子里一时间静得可怕。古旧木料混合着金属的冰冷气息,与柳如烟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腐朽腥气交织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连门口那个保镖模样的壮汉,呼吸都下意识地屏住了,手微微向腰间挪了挪。
我垂下眼睑,目光落在自己摊开在老旧柜台上的手掌。指尖因为常年接触这些带着煞气的金属,总是透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左手掌心那三条并排的“鬼索纹”,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像三道愈合不了的陈旧伤疤。
爷爷的遗言在耳边轰鸣——“必须答应!”
可……杀人?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爷爷绝不会无的放矢,他拼掉三十年阳寿为我改命,留下这句看似荒诞的嘱托,必然有其深意。眼前这诡异的父女,这不合常理的请求,或许就是我命格里注定要渡过的一劫。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了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柳江山脸上。
麻衣相法,首重观神。神藏则心静,神露则心浮,神昏则运蹇,神怒则凶至。
柳江山的“神”,散了。
他眼白浑浊,瞳仁黯淡无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擦不掉的灰尘。眼神涣散,没有焦点,偶尔与我视线接触,也只是茫然地一掠而过,仿佛灵魂早已不在躯壳之内。这不是简单的疲惫或病态,这是“失魂”之兆,主大凶,性命堪忧。
再看气色。他面色蜡黄,非是寻常肝病之黄,而是一种沉黯的、仿佛从骨头里透出来的土黄色,如同古墓里挖出来的陶俑。这在相法上称为“死气入骨”,是阎王索命的帖子,已到了非常危急的关头。
最后看形貌。他山根(鼻梁根部)位置,一道明显的横纹深刻,色呈青黑,犹如刀斩。此为“断山根”,主事业崩颓,健康急剧下滑,且有飞来横祸。更重要的是,他整个鼻梁都隐隐透出一股黑气,直侵年上、寿上(鼻梁中部,主中年运势与寿命),这是典型的“黑气贯顶”,死期不远之相。
仅仅几眼,我心已沉了下去。柳江山这不是病,是撞了极其厉害的“邪煞”,或者……是被人用极阴毒的手段给“算计”了。
“柳先生,”我开口,声音有些干涩,避开了柳如烟那灼人的目光,“近来是否常感心悸盗汗,夜不能寐,即便入睡,也多怪梦缠身,醒来浑身酸痛,尤以肩背为甚?白日则精神恍惚,畏光惧声,食不知味?”
柳江山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微弱的波动,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像是破风箱一样的声音,却没说出完整的句子,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旁边的柳如烟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绝望的希望之光,她猛地抓住我的胳膊,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对!陈墨,你说得都对!医院查遍了,什么都查不出来!都说爸爸是压力太大,神经衰弱!可我知道不是!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她手上的力气很大,带着一种濒死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的疯狂。但我却感觉到,她指尖传来的温度异常冰凉,而且,那股萦绕在她身上的淡淡腐朽腥气,在她情绪激动时,似乎更浓郁了一些。
我轻轻挣开她的手,没有回答,转而将目光投向她。
柳如烟的面相,同样古怪。
她继承了父母优秀的基因,骨相匀亭,三庭五眼比例极佳,本是富贵绵长,一生顺遂的格局。但此刻,她漂亮的鹅蛋脸上,蒙着一层挥之不去的“阴翳”。这不是肤色暗沉,而是一种感觉,仿佛有一层无形的、灰蒙蒙的东西笼罩着她的五官,使得原本明艳的容颜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晦暗。
尤其她的眉眼。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也是“神”之外露。柳如烟的眼睛依旧很大,很亮,但仔细看去,会发现那光亮深处,藏着一丝极力压抑的惊惶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她的田宅宫(眉眼之间)略显狭窄,且色泽暗滞,主家宅不宁,亲人不安。
最让我心头一凛的是她的“奴仆宫”(面颊下方,嘴角两侧)。此处色泽青暗,且隐隐有几条细微的、杂乱无章的纹路向下延伸。这并非她这个年纪该有的自然纹理,而是“阴纹”,主被阴邪小人所侵,或自身行为被阴性能量所牵引、控制。
她让我去杀人……这戾气,这被牵引的行为……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浮现。
我绕过柜台,走到柳江山面前,沉声道:“柳先生,冒犯了。”
说罢,我伸出右手食指,极快地在他眉心——也就是相学中“印堂”的位置,轻轻一点。
触手一片冰寒!仿佛点的不是活人的皮肤,而是一块在冰窖里冻了许久的石头!
印堂发黑,主灾厄。但黑到如此冰冷刺骨的程度,已非寻常灾祸,而是阴煞缠身,侵入了识海灵台!
柳江山被我这一点,浑身猛地一颤,像是被电流击中,喉咙里的嗬嗬声变成了短促的抽气,眼白上翻,露出更多浑浊的黄色。
“你干什么!”保镖见状,厉喝一声就要上前。
“别动!”柳如烟却尖声制止了他,她紧紧盯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恐惧,有期盼,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决绝。
我没有理会他们,点过印堂的手指收回,指尖那缕冰寒之气久久不散。我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
“柳小姐,”我转向柳如烟,声音低沉,“你要我杀的人,是谁?”
柳如烟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那鲜艳的唇色被她咬得有些发白。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先告诉我,我爸……他到底怎么了?”
我看着她,缓缓吐出四个字:“非病,非灾。”
顿了顿,我加重了语气:“是**咒**。”
“咒?”柳如烟瞳孔骤缩。
“而且,不是一般的咒。”我走到窗边,看着外面古玩街熙攘的人流,阳光落在身上,却驱不散店内的阴冷,“此咒阴毒狠厉,缠魂蚀骨,目的明确,就是要取人性命,断人根基。柳先生如今三魂不稳,七魄将散,已是油尽灯枯之兆。”
“能解吗?”柳如烟的声音带着哭腔。
“难。”我实话实说,“下咒之人手段高明,且与柳先生因果纠缠极深。寻常的符箓、禳解,恐怕连隔靴搔痒都算不上。”
“那……那怎么办?”柳如烟踉跄一步,脸色惨白如纸,“你说,只要你能救我爸,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钱!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我摇了摇头:“不是钱的问题。解铃还须系铃人。此咒霸道,若要强行破解,必遭反噬,施咒者与柳先生,恐怕只能存一。而且……”
我转过身,目光锐利地看向她:“此咒的引子,或者说是‘药引’,恐怕就应在你身上。”
柳如烟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我……我身上?”
“你近来是否也常感心神不宁,易怒多梦?是否在某些特定时刻,会生出一些……原本不属于你的念头?”我盯着她的眼睛,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柳如烟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她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软软地靠在了柜台上,泪水无声地滑落。
“是……是的……”她哽咽着,“我最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会想起很多不好的事情……有时候,晚上睡着睡着,会突然惊醒,觉得房间里好像有别人……尤其是,尤其是看着爸爸一天天变成这样,我……我脑子里经常会冒出一个声音,一个念头……”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挣扎:“那个声音告诉我,只要……只要杀了那个人,爸爸就能好起来……”
“那个人,是谁?”我紧追不舍。
柳如烟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
“我舅舅,赵天雄。”
赵天雄?
我眉头微蹙。这个名字我并不陌生。柳氏集团的核心人物之一,柳江山的左膀右臂,也是柳如烟的亲舅舅。在财经新闻上,时常能看到他以柳江山妹夫的身份出席各种活动,形象一直是精明干练,对集团忠心耿耿。
竟然是他?
“为什么?”我问,“据我所知,他是你亲舅舅,在柳氏位高权重,为何要咒杀自己的姐夫,断送自家的江山?”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柳如烟痛苦地抱住头,“爸爸出事前,他们关系一直很好……可是,可是那个声音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它说,只有赵天雄死了,爸爸身上的诅咒才会解除!它说,只有你能做到,用那把刀!”
她猛地指向依旧被江心镜压着的锈刀。
我沉默着。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柳如烟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她似乎被某种力量影响了心智,或者说……“暗示”了。而这暗示,直指赵天雄,并且将执行“杀戮”的任务,精准地引导到了我和这把锈刀身上。
这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商业倾轧或家族内斗。背后,必然有懂得玄门咒术的高人插手!
爷爷的遗言,柳江山的死咒,柳如烟的诡异请求,幕后黑手的算计,还有这把关键而诡异的锈刀……所有线索,像一团乱麻,缠绕在一起,而绳头,似乎就握在我的手里。
我走到供奉着锈刀的案桌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那块冰凉的江心镜。镜面模糊,映照出我有些扭曲变形的脸。
“柳小姐,”我缓缓开口,“杀人,是触犯律法,亦是沾染天大因果的事情。我若应下,无论成与不成,自身必遭天谴反噬。”

柳如烟抬起头,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又黯淡下去。
“但是,”我话锋一转,指尖划过锈迹斑斑的刀身,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与悸动顺着指尖传来,“爷爷的遗命,我不能违背。而且,柳先生身上的咒,我也许可以试试,看能否暂时稳住,争取一些时间。”
柳如烟的眼睛再次亮了起来。
“不过,我有几个条件。”我看着她,眼神不容置疑。
“第一,在我弄清楚事情原委,找到确凿证据之前,我不会对赵天雄动手。这把刀,现在也不会出鞘。”
“第二,我需要知道一切。柳先生和赵天雄之间,最近到底发生了什么?柳家,或者柳氏集团,近期有没有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任何细节都不能遗漏。”
“第三,”我顿了顿,目光扫过她和那个保镖,“此事需绝对保密。在我允许之前,不得向任何人透露我的存在,以及我们今天谈话的内容。”
柳如烟几乎没有犹豫,立刻点头:“好!我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救爸爸,什么都听你的!”
我点了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黄杨木刻的小八卦牌,只有指甲盖大小,用红绳系着。这是我平时自己做着玩的小玩意儿,没什么大用,但上面用朱砂勾勒了简单的安神符,能稍微抵御一些低级的阴邪侵扰。
我将八卦牌递给柳如烟:“把这个给柳先生戴上,贴身放置,或许能让他稍微好受一点。但切记,这只是权宜之计,治标不治本。”
柳如烟如获至宝,连忙接过,小心翼翼地给自己父亲戴上。
说来也怪,那小小的八卦牌刚一贴上柳江山的胸口,他喉咙里那破风箱般的声音似乎缓和了一些,紧蹙的眉头也略微舒展,虽然依旧眼神浑浊,但那股死气沉沉的劲儿,仿佛被什么东西稍稍阻隔了一下。
柳如烟见状,更是对我信服了几分。
“陈大师,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改了称呼,语气恭敬了许多。
“先回去。”我说道,“就当今天没来过这里。柳先生的情况,对外依旧宣称是劳累过度,需要静养。你回去后,仔细回忆我刚才问的那些问题,整理成资料,越详细越好。另外,想办法弄到赵天雄的详细资料,包括他的生辰八字——如果能弄到的话。”
我沉吟片刻,补充道:“还有,注意观察你舅舅最近的动向,尤其是他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或者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但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柳如烟一一记下。
“那我爸……”她担忧地看着气息微弱的父亲。
“我会想办法。”我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三日。给我三天时间准备一些东西。三日后的子时,你们再来。”
柳如烟用力点头,和保镖一起,搀扶着柳江山,小心翼翼地离开了赊刀铺。
那辆黑色的劳斯莱斯无声地滑入车流,消失在街角。
铺子里恢复了冷清,只剩下我和满屋的刀,以及那块江心镜下,沉默的锈刀。
我走到案桌前,拿起那柄锈刀。入手沉重,冰寒刺骨。上面的铁锈仿佛有着生命,在昏暗的光线下,呈现出一种暗红色的、不祥的光泽。
“杀人……”我喃喃自语,指尖拂过粗糙的锈迹,“爷爷,您到底给我留下了一条怎样的路?”
窗外,夕阳西下,将古玩街的飞檐翘角染上一片凄艳的红色。
我知道,从柳如烟踏进这间铺子的那一刻起,我平静的生活已经结束。一场涉及豪门恩怨、玄门咒术、以及我自身宿命的旋涡,已然将我卷入其中。
而手中这把来自江底的锈刀,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也或许是……开启更深地狱的钥匙。
我握紧了刀柄,感受着那彻骨的寒意,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来自遥远江底的……悸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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