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良久，嬴政微微颔首："准卿所奏。"
心中却不禁感慨：这个儿子何时才能让他省心？行事作风也未免太过简单粗暴。经此一事，不知又有多少人要议论他们父子皆是暴君了。
与此同时，咸阳街头。
"叮！内史腾斥责宿主残暴，积分+999！"
"冯劫谴责宿主残暴，积分+999！"
"姚贾痛斥宿主残暴，积分+999！"
"李斯弹劾宿主残暴，积分+1999！"
"始皇帝埋怨宿主手段粗暴坑爹，积分+3999！"
接连不断的系统提示让赢长青展颜一笑："不愧是父皇，出手就是阔绰。"他满意地看着暴涨的积分，当即下令卫兵驱散围观百姓，押解着奄奄一息的徐福等人转向皇宫。
御书房外，章邯匆匆入内禀报："陛下，长青公子与徐福等人已至宫门。"
"宣他进来。"嬴政沉声道，随即转向李斯："徐福在民间声望颇高，此事若不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恐生非议。尤其是长青的身份......"
御史大夫冯去疾犹豫片刻，低声进言道。
"议论就随他们去吧！
"长青公子先前所言极是，世间之事难尽如人意，流言蜚语在所难免。
"况且公子虽行事直率，却从不无端生事，此番缉拿徐福必有缘由。"
嬴政细思赢长青近日所为，无论是诛杀赵高还是整顿咸阳秩序，虽招致非议，却皆有益于大秦社稷，心中对这位皇子又添几分赞许。
见皇帝态度已明，几位本想借机弹劾赢长青为自家子弟讨回公道的大臣，纷纷噤若寒蝉。始皇帝天威，岂容冒犯。
赢长青再度踏入朝堂时，众臣神情各异。
"说吧，这次又是为何？"
"你就不能安分些，让朕少操些心吗？"
嬴政看着赢长青志得意满的模样，不禁怒从中来。
"父皇，儿臣此番可是为您出气。"
"那徐福根本不是什么仙师，不过是个招摇撞骗的江湖术士。"
"他所炼制的所谓仙丹，实乃害人之物，莫说延年益寿，能少折寿十年已是万幸。"
"父皇若不信，大可命人取来徐福进献的丹药，以鸡羊试之便知。"
赢长青愤然道："父皇不嘉奖儿臣一片苦心也就罢了，反倒责怪儿臣，实在令人心寒，儿臣告退！"
说罢扬长而去，徒留满朝愕然的文武百官，以及面色阴晴不定的嬴政。
良久，御书房内传出始皇帝的怒吼：
"章邯！速将宫中丹药悉数取来！"
"再按长青所言，备几只羊羔试验！"
"朕倒要看看，是谁如此大胆，竟敢欺君罔上！"
不多时，一盒盒丹药与数头羊羔便被带至御书房外。
若在平日，朝殿外出现这等景象，言官们必当群起攻之。而今却无人敢言，众臣皆惶恐不安。
嬴政冷眼注视着章邯将五彩丹药喂入羊羔口中。
药效立现。
温顺的羊羔突然躁动不安，剧烈挣扎。这般反常的亢奋未能持久，不过片刻便萎靡不振，哀鸣微弱。
百官相顾骇然，胆怯者已双腿发颤，不敢直视龙颜。
始皇帝面沉如水。
徐福所炼，非是仙丹，实乃 ！
这位威震天下的始皇帝，竟被徐福等炼丹师 多年，将那些毒物视作仙丹，每月服用一颗，持续数载，已吞下数十枚！
“继续喂！”高政的脸色愈发阴沉。
章邯强压心神，又取出一批丹药，灌入羊羔口中。
这一次，羊羔非但没有亢奋，反而愈发萎靡，很快便瘫软在地，再无动静。
约莫半柱香后，羊羔彻底断气，再无生机。
高政的面色已如墨般漆黑。
“陛下，或许只是意外，臣再去寻几只试验？”章邯声音微颤，大气不敢出。
群臣更是匍匐在地，战战兢兢，唯恐引起嬴政注意。
嬴政沉默良久，最终摇头：“不必了。”
他声音冰冷如刀：“此事若有人泄露，夷三族！”
寒意刺骨，众臣如坠冰窟，慌忙叩首：“臣等明白！”
“徐福何在？”嬴政目光凌厉，扫向章邯。
“回陛下，公子长青已将他与卢生等人押往咸阳集市，当众凌迟，以儆效尤。”章邯急忙答道。
“当众凌迟……妖言惑众……好一个妖言惑众！”嬴政低声重复，神色几度变幻，最终挥袖：“退下吧。”
众臣如蒙大赦，仓皇退出御书房。
此刻多留一刻，都可能成为暴怒的始皇帝或公子长青的泄愤对象。毕竟，当初徐福进献仙丹时，不少人都曾为其美言，甚至李斯也不例外——徐福正是他与赵高共同举荐的！
想到赵高府上的惨状，李斯不禁打了个寒战，暗自祈祷那位手段狠辣的公子长青别将矛头指向自己。
唯有廷尉蒙毅与章邯留下，将那些服丹暴毙的羊羔拖至荒僻处焚毁掩埋，并仔细抹去痕迹。
蒙毅心中震撼难平：这些方士胆大包天，竟以毒丹冒充仙丹，祸害陛下多年！难怪陛下近年龙体每况愈下……
所幸公子长青及时揭穿阴谋，陛下的身体尚可调养挽回。
想到此处，蒙毅对赢长青的敬佩油然而生——满朝文武，恐怕唯有他敢直面谏言，并让陛下信服。
御书房内，嬴政独自凝视着满盒丹药，神情阴晴不定。
许久，他长叹一声，面色稍缓。
“朕一心追求长生，只为稳固大秦基业，却不想被那些方士 ，反倒折损了寿元。”
“所幸朕的诸多公子中，终有一位胆识过人、心思缜密的长青。”
“近来长青行事虽显莽撞，遭朝野非议，可最终受益的，仍是大秦，仍是朕这个父皇！”
“诛杀赵高，是因朕错看了他，纵容其野心膨胀，竟敢勾结六国余孽谋逆。若晚杀一刻，大秦便多一分损害。”
“威慑百官，看似蛮横，却使朝堂风气焕然一新，效率倍增。”
“在咸阳张扬行事，实则惩治的皆是横行霸道的纨绔，反令咸阳成为大秦治安最佳之地。”
“此次劫掠徐福，更是因这贼子竟敢以毒丹谋害朕，长青此举，全是一片孝心！”
“即便此前严刑拷打，押解徐福游街示众，也是为了替朕背负骂名。难怪朕责罚他时，长青愤然离朝。”
“说来，倒是朕这个父皇亏欠他太多。”
“本该是父亲为儿子铺路，可到了朕这儿，反倒是长青一直为朕排忧解难，冲锋在前，还将骂名尽数揽下。”
“朕……实在愧为长青之父啊！”
嬴政默然叹息，心中五味杂陈。
“章邯，唤上蒙毅，随朕出宫。朕要亲赴公子府，好好谢一谢朕的麒麟儿——长青！”
半个时辰后，嬴政与蒙毅在章邯引领下，来到赢长青的公子府前。
望着那斑驳的院墙，比起赵高、李斯等人的府邸不知简陋多少，嬴政心中愧疚更甚。
自己这个父亲，当真不够称职！
“蒙毅，稍后传令内府，拨二十万钱，为长青修缮府邸。”嬴政沉吟片刻道。
并非嬴政吝啬，而是国库确实空虚。
虽从赵高府中抄没巨额财物，可大秦开支浩繁，这笔近乎一年赋税的财富，填补亏空后，又投入多项工程，转眼耗尽。
而嬴政的内库，仅有昔日秦庄襄王所留的一点积蓄。
此次拿出二十万钱，几乎掏空了他的老底。
蒙毅连忙领命，随嬴政踏入敞开的府门。
“父皇？您怎来了？”赢长青自内院走出，见嬴政等人，面露讶色。
“今日得闲，特来看看你，与你说说话。”嬴政神色愈发愧疚。
自赢长青八岁出宫，至今已六年有余，而他这个居于半城之隔的父亲，竟是首次登门。
“要儿臣说，父皇这皇帝当得太累！”
“依儿臣之见，父皇不必顾虑太多，只要利于大秦，放手去做便是。”
“其余时候，该睡便睡，该吃便吃，养好身子要紧。”
“横竖那些六国余孽总要骂您，大不了像儿臣一样，落个残暴之名罢了！”
赢长青朗声笑道，浑不在意。
在大秦生活已有一段时日，赢长香深刻体会到，赢政堪称大夏历代 中最辛劳的一位。
每日黎明未至便要上朝，朝会后仍需批阅奏章，时常忙碌至深夜。有时一天睡不足两个时辰，即便体魄强健之人也难以承受这般操劳，更何况赢政幼时在赵国为质，饱经磨难，早已落 虚之症。
历史上始皇帝未及五十便英年早逝，除却服食含毒丹药外，更因积劳成疾。正是因长期透支，才不得不依赖丹药提神，最终毒发难救。所幸如今赢政服丹尚浅， 未深，若能调整作息，减少劳顿，多加调养，仍有挽回余地。
"你说得轻巧！"赢政瞪了赢长香一眼，"如今天下初定，六国旧民尚未归心，若朕如你这般懈怠，岂不天下大乱？"
虽表面斥责，赢政心中却泛起暖意。无论赢长香所言是否在理，这份关切之情令他动容。自幼历经磨难的他，几乎忘却亲情滋味，此刻竟格外珍视。
"儿臣仍以为，六国旧地难以归心，根源在于父皇过于宽仁。"赢长香正色道，"若换作儿臣，灭六国时必将其权贵尽数铲除，至少严加管控。可父皇仅削其为平民，发配边疆，没收明面资产便作罢。"
"这些人享惯特权，怎甘平凡？非但不会感恩活命之恩，反会心生怨恨，暗中勾结。尤其发配边陲后，远离朝廷监视，更易借残余财力图谋不轨。他们四处散布谣言，蛊惑民心，实为祸患。"
"若当初果断处决，反倒一劳永逸。死人不会作乱，亦无从诽谤。百姓纵有误解，日久自明，终会感念父皇恩德。正如儿臣在咸阳惩处纨绔，如今反被百姓誉为青天。"
赢政闻言怔然。他本怀愧疚前来探望久疏问候的儿子，未料片刻温情未享，反遭这番犀利指责。更令他愕然的是，儿子竟劝他应当更狠厉、更果决？
这恐怕是赢政此生听过最荒谬的谏言。若换作旁人如此放肆，早被投入大牢思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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