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叔叔的话起了作用。
妈妈不再打我了。
但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瘟神。
她离我远远的,不许我靠近她,也不许我靠近福宝。
「你身上晦气重,别过了病气给福宝。」
她每天都用艾草熏屋子,说是要驱邪。
整个家里都弥漫着一股呛人的味道。
我吃饭的碗,被单独分了出来。
我坐过的凳子,摸过的桌子,她都要喷酒精。
我感觉自己像个病毒。
一个被严格隔离起来的,行走的病毒。
这比打我,更让我难受。
杨叔叔和温沁阿姨又来了一次。
是来给福宝做常规检查的。
妈妈的态度很冷淡,但没有再把他们堵在门外。
温沁阿姨给我带了牛奶和面包。
她趁妈妈不注意,偷偷塞给我。
「快吃,正在长身体,要多吃点。」
我躲在厨房,狼吞虎咽地吃着。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面包。
温沁阿姨看到我身上的伤都好了,脸上露出了笑容。
「看来那个方法有用。」
杨叔叔却摇了摇头,表情依然严肃。
「这只是暂时的。」
「她的精神状态,比以前更差了。」
他看着我,我下意识地就想躲。
「她现在怕所有人。」
温沁阿姨叹了口气。
「那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
「我在想办法。」
杨叔叔说。
「我在联系一个专门处理家庭纠纷的律师。」
「我们需要一个合法的方式,把阿奴带出来。」
「收养?」
「嗯,这是最好的办法。」
「可是,柳云她……她不会同意的。」
「她把阿奴当成稳定气运的工具,怎么可能放手。」
杨叔叔沉默了。
「所以,我们需要一个让她不得不放手的理由。」
他们的对话,我听得断断续续。
但我听懂了。
他们想带我走。
我的心,突然跳得很快。
离开这里?
去和温柔的温沁阿姨,还有看起来很凶的杨叔叔一起生活?
这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那天他们走后,我一整晚都没睡着。
我在期待。
又在害怕。
我怕这只是一场梦。
几天后,意外发生了。
福宝生病了。
它上吐下泻,一点精神都没有。
妈妈急坏了,抱着福宝就给杨叔叔打电话。
电话里,她哭得撕心裂肺。
「杨医生,你快来啊!福宝快不行了!」
「你一定要救救它!它就是我的命啊!」
杨叔叔很快就赶来了。
他给福宝做了检查,脸色很凝重。
「是病毒感染。」
「什么?」
妈妈的脸瞬间白了。
「怎么会有病毒?你不是每周都给它检查吗?」
「这种病毒潜伏期长,传染性强,防不胜防。」
杨叔叔一边说,一边给福宝打针。
「必须立刻送去我的诊所隔离治疗。」
「治愈率不高,你要有心理准备。」
妈妈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不……不会的……福宝不会有事的……」
「它是我求来的福星,它不能有事……」
她突然像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我。
那眼神,像是要活活把我吞了。
「是你!」
「一定是你!」
她冲过来,揪住我的衣领。
「是你把晦气过给了福宝!」
「杨树林说得对!你就是个灾星!你在害我的福宝!」
我被她晃得头晕眼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杨叔叔立刻过来拉开她。
「柳云!你疯了!这跟阿奴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
妈妈指着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就是她!自从你上次说了那些话,我就防着她!」
「可我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
「她就是个扫把星!是她克了我的福宝!」
「我的福宝要是有事,我让她陪葬!」
杨叔叔的脸色铁青。
「简直是不可理喻!」
他不再理会发疯的妈妈,抱起虚弱的福宝,转身就走。
「先救狗。」
他对我说。
「待在房间里,锁好门,不要出来。」
我看着他抱着福宝匆匆离去的背影。
又看了看像恶鬼一样盯着我的妈妈。
我害怕极了,赶紧跑回自己的小房间,把门反锁。
我听见妈妈在外面疯狂地砸门。
「小贱人!你给我出来!」
「你害了我的福宝!我要杀了你!」
我缩在床角,用被子蒙住头,瑟瑟发抖。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恨我。
我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
砸门声持续了很久,才慢慢停下。
我听见妈妈的哭声和咒骂声。
「老天爷啊,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顾言不要我了,现在连福宝也要离开我……」
「都是那个灾星……都是她害的……」
我捂住耳朵,不想再听。
我的心,像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如果福宝真的死了。
妈妈,真的会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