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冉看着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
“阿柒，你变仁慈了。七岁那年，你为半块饼就敢与恶狗以命相搏，如今十八岁了，反而对几只狼狗手下留情了？”
我垂下眼睫，掩去眸中的情绪。
“回世子，那些狼狗是您精心饲养的‘战力’，损伤了，可惜。奴婢……舍不得。”
我只是累了，累于这无休止的杀戮，无论是杀人，还是杀狗。
他似乎很满意这个理由，唇角勾起微笑。
“你总是这般懂事。”
他将下人端上来的药碗递给我，语气随意。
“对了，你塞北的那位叔父，我已经派人解决了。你以后，无需再念想了。”
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眶瞬间就红了。
“为……为什么？他只是个普通百姓！”
顾冉的眼神冷了下来，似乎对我的反应很不满。
“若他哪日心血来潮，真寻到京城来，你的身份岂不暴露？难道你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世子府里养着一个不祥的‘棺生子’？”
“棺生子”这三个字狠狠地刺痛了我。
我娘亲当年难产，被误以为断气装入了棺材，谁知在棺中醒来，拼死生下了我。
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孩子，被视为不祥。
家里终究不忍，偷偷养我到七岁。
那年家乡瘟疫，亲人尽数离世，我孤身一人想去投奔塞北的叔父，却走反了方向，一路流浪到了京都，直到……遇见了世子。
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有了叔父的消息，那是我在这世上仅存的一点念想，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地把他处死了？
是我，是我害死了叔父。
如果我不去找他，如果我不动离开的念头……
自责与悔恨上涌，我握紧了拳头，手臂渗透出血。
“起来活动一下吧。”
顾冉仿佛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今日我带敏儿去游花街，人多眼杂，你负责护卫她的安全。”
我死死咬住下唇，压住了悲伤，从牙缝里挤出两字。
“遵命。”
花街上人流如织，喧嚣热闹。
顾冉全程小心翼翼地护着南敏，目光温柔缱绻。
路过鹊桥时，一道寒光从侧里猛地刺出。
“小心！”
顾冉惊呼，他反应极快将我狠狠推向对方，再一把揽住了南敏。
“噗！”
利刃刺入了我的左肩。
我向后踉跄，直接从栏杆处翻落，“扑通”一声坠入了河水之中。
护卫已经赶来，将刺客击退，顾冉紧紧搂住了南敏。
“我护你回去。”
南敏惊魂未定地后怕，指着桥下。
“阿柒……阿柒怎么办？”
顾冉冰冷地说道。
“你的命才是最重要的。其他人，不重要。”
他们走了，顾冉甚至连瞧都没有瞧我一眼。
我救他多少回啊，可如今，他弃我如草芥。
我闭上眼，任由自己向河底沉去，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力气。
再次醒来，顾冉站在床前盯着我，面色不悦。
“以你的实力，即便中了一刀，也不该自己回不来，还需我派人去打捞？你水性本是极好，这到底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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