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旁边就是杂物间。
而江安的房间,在三楼,一整层都是他的。
赵婉有些尴尬地解释:“阿安的东西多……你先暂时住在这里,回头我让他给你腾个好点的房间。”
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没事,比我那个月租八百的出租屋大多了。”
赵婉眼里的愧疚更深了。
她又塞给我一张黑卡。
“小生,密码是你的生日,你……别跟阿安计较,他就是那个脾气,被我们惯坏了。”
我捏着那张卡,笑了。
“放心吧,我不跟他计较。”
我只跟钱计较。
当晚,江家为我举办了一场“接风宴”。
说是接风,不如说是审判。
长长的餐桌旁,坐满了江家的亲戚。
他们看我的眼神,像在参观动物园里新来的猴子。
“哟,这就是那个在外面长大的孩子啊?看着……是挺精神的。”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贵妇人开口,语气里的那份勉强,谁都听得出来。
“就是太瘦了,一看就是从小吃了不少苦。”另一个附和道。
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看起来最好吃的红烧肉,塞进嘴里。
真香。
江安坐在我对面,冷冷地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吃相真难看,像几百年没吃过饭一样。”
“在乡下,平时都吃些什么?糠咽菜吗?”
他旁边的几个年轻男女顿时哄笑起来。
我咽下嘴里的肉,又夹了一只大虾。
“也没什么,就是馒头咸菜,偶尔改善伙食,能吃上公司发的硬月饼。”
我一边剥虾,一边认真地回答。
“哦对了,你们发的月饼,比我们公司的还硬。”
“噗——”
一个正在喝汤的女孩直接喷了出来。
江安的脸黑得像锅底。
主位上的江高峰重重地咳了一声。
“食不言,寝不语!没规矩!”
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在说我。
我停下剥虾的手,抬起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哦,原来吃饭不能说话啊。”
“我们工地上吃饭的时候,大家可热闹了,聊聊谁家婆娘能生,谁家小子爱打架,不说点话,饭都咽不下去。”
“早知道你们这儿规矩这么大,我就在楼下吃泡面了。”
我的话粗俗直白,像一把锥子,狠狠扎破了他们精心维持的优雅假象。
好几个贵妇人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赵婉急得直给我使眼色。
江安“啪”的一声放下刀叉。
“吃不下就别吃了!”
他站起身,端起一杯红酒,走到我身边,脚下“一崴”。
哗啦——
整杯殷红的酒液,从头到脚,尽数泼在了我的身上。
我身上这件为了“认亲”特意买的、花了我三百大洋的衬衫,瞬间染上了大片的酒渍。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呢。”
江安故作惊讶地大叫,语气里却没有半分歉意。
“我不是故意的,你这身衣服……是从哪儿捡的?我给你买件新的吧。”
他假惺惺地拿出纸巾,在我胸口胡乱擦了两下,眼神里的得意和挑衅,毫不掩藏。
餐桌上,所有人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我闻着身上刺鼻的酒精味,慢慢地抬起了头,笑了。
“没事。”
我拿起桌上那瓶价值不菲的红酒,拧开盖子。
“你也不是故意的。”
然后,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中,我把整瓶酒,慢条斯理地,从江安那梳得锃亮的头发上,浇了下去。
“现在,我们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