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报！黑匣子被紧急弹出！姜知夏的潜水服正在失压！”
公共频道里，那个年轻工程师的声音带着惊慌。
沈聿安的声音立刻响起，尖利得刺破了频道里的死寂，带着被忤逆的暴怒：“姜知夏！你疯了吗？！你在破坏国家财产！”
他似乎没想到，被他判定为“无法自救”的我，还有能力做出这样的反击。
“学长，你别生气……”许微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知夏姐肯定不是故意的……她是不是因为嫉妒我，所以想故意破坏任务，让所有人都完蛋……”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委屈，眼底却藏不住得意的精光。她三言两语，就将我的自救行为，污蔑成了因嫉妒而起的恶意破坏。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不容置喙的男声，通过远程数据链强行切入所有频道。
“水面控制中心！这里是岸上基地！总工程师周正毅！立刻报告3号潜水服的异常情况！沈聿安，你的操作日志有严重违规！”
是项目总工周总！我心中瞬间燃起一丝希望！周总技术出身，刚正不阿，他一定能看出其中的猫腻！
沈聿安短暂地沉默了一下，随即用一种粗暴的语气打断了总工的质询：“周总！现在不是追究流程的时候！是姜知夏自己情绪失控，故意破坏设备！”
他开始翻旧账。“上次模拟训练，她就因为许微一个小失误，把许微骂哭了半天！她根本没有团队精神，就是见不得新人比她强！”
“她这是在报复！她在针对许微！”他颠倒黑白，将我对许微不规范操作的专业批评，污蔑为职场霸凌。
“周总，我相信沈主管的现场判断。”我昔日的副手，那个平时和沈聿安走得很近的工程师李伟立刻附和，“姜工的性格确实比较……强势。可能是压力太大了，刚才在频道里情绪就很不稳定。”
他们一唱一和，轻易就在总工面前，将我塑造成一个情绪失控、公报私仇的疯子。
我的肺部因缺氧开始产生剧烈的灼烧感。高浓度的二氧化碳在血液里堆积，让我的思维开始混乱，视野里充满了闪烁的雪花噪点。这是昏迷的前兆。
我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那个刚刚介入的总工身上。
然而，频道里却陷入了死寂。
几秒钟后，周总疲惫的声音传来：“……沈聿安，你继续担任现场指挥。但是，你必须尽一切可能，保证姜知夏的生命安全。我马上协调岸上救援队。”
我知道，远在岸上的总工，面对现场指挥官和多名工程师统一的“证词”，也无能为力。他只能选择相信现场，同时做最坏的打算。
我被孤立了。彻彻底底。
就在这时，我的私人加密频道忽然被激活。这是只有我和沈聿安才能使用的夫妻频道。
我以为他良心发现，想做最后的解释。
耳机里却传来他压抑着兴奋的、带着哭腔的抱怨。
“姜知夏，你为什么总是对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只看得到你？跟你在一起我好累啊！你知道吗？我每天都活在你的影子里，我好累！”
“你设计的系统永远是完美的，你的判断永远是正确的！我呢？我就是个给你打下手的！连许微都说，我是活在‘姜工’光环下的男人！”
“你死了，我就解脱了！”
他声音里的懦弱和怨毒，像一条湿滑的毒蛇，钻进我的耳朵，比深海的冰冷更让我遍体生寒。我终于明白，他对我所有的爱意，早已被日积月累的嫉妒和自卑侵蚀得一干二净。
我通过潜水服最后的紧急录音功能，将他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记录下来。
我死死地盯着生命维持系统的监控界面。我看到他温柔地将资源调配给许微，甚至远程帮她校准了摄像头的角度，就像在呵护一件珍宝。
然后，我听到他在公共频道里，用一种几乎称得上温柔的语气对许微说：“放心，她生命力强得很。”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变得更加轻柔，带着一丝许诺的意味。
“而且……如果她这次回不来，我来保护你。”
这句话，通过公共频道，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也通过我的录音设备，被清晰地捕捉。
这是最后的补刀。
彻底击溃了我所有的求生意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