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深渊刚结束这个月份的稿子，下一个月的就到了。

他是一位儿童插画师，专门给出版社画儿童杂志的插画。

霍深渊每个月需要完成一定份额的稿子。除开儿童杂志，还有一些绘本也需要他的绘制。当然，绘本的截稿时间会更为宽松一点。

他每个月都会因为完不成稿子而通宵，比如上个月就是这样。

其实，如果是用电脑端来做画的话，时间上就会宽松很多。可是他从业好几年，还在坚持手绘。

用他祖母留给他的256色彩铅。

如果有哪支颜色用到了尽头，他就会特地去买同一个牌子的回来补齐。

用完补、补完用，里面的铅笔早就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不过，霍深渊还是这么坚持着。

出版社大部分的画手都是用电脑绘图，霍深渊的编辑和他谈过几次，还是没能改变他。

到如今，也算是“霍深渊”这个画师的一大特色了。

嗯，拖稿算是另一大特色。

霍深渊还是照常在书房里作画。

窗台的窗打开了，有微风轻轻吹进来，还是很舒服的天气。

只要他抬起头，就能看到霍雅精心照料的一排盆栽。

仿佛是察觉到春天的来临，盆栽的叶子都绿了不少，看起来生机勃勃的。

看着它们，他的心情也会好起来。

见盆栽如见霍雅。

窗外的鸟鸣一阵一阵的，他伏在桌子上，不知道画了多久。

这个地方需要一块正红……他思索着，手在一旁摸，只摸到了短短一小截正红色彩铅。

又用完了一支。

他细细数了一下，发现好多颜色都快用完了。

他一下子没有了作画的心情，索性直起腰伸了个懒腰，准备结束今天的工作。

身上骨头劈里啪啦跟他抗议了一轮。

他吃痛般弓起身子，缓了好一会才起身。

霍雅正在客厅摆弄着什么。

他走过去，看到她把很久没有用过的一堆摄影器材翻了出来。

霍雅大学就是学平面摄影的，但是毕业两人结婚之后，她就很少再动过这些东西了。

平日里更多的是直接拿手机拍。

霍深渊没有和她讨论过关于“工作和家庭”这样琐碎的问题，对于她做什么决定也毫不干涉。

霍雅安安心心在家里当家庭主妇，他不会说什么。

霍雅想出去找工作，他也不会说什么。

反正，还能生活得下去嘛。

看到霍雅把这些东西找出来，霍深渊还是有点诧异的。

他走到沙发后面看她：“阿雅。”

霍雅正举着单反，眼睛往取景框凑。听到他叫她，敏捷地转了个身，镜头对准了霍深渊。

一阵快门的声音闪过，霍深渊略显诧异的脸就被留进了相机里。

霍雅笑得像个傻子，把照片调出来。

“哎呀，没调好光，太暗了。”她指尖转动着齿轮，一张一张翻看着，看到一张能看清他的脸的，毫不留情大笑。

“霍深渊，你好呆啊哈哈哈哈哈。”

霍深渊任她笑，绕到沙发前坐下。

霍雅笑嘻嘻的，抓着手机传照片：“我要发朋友圈！”

霍深渊这才一把抽走她的手机：“不要。”

“为什么？明明很可爱！”霍雅要把手机抢回来。

霍深渊不应她，把手机藏到身后。霍雅一手拎着单反，扑到他身上去抓，他手长脚长，霍雅根本够不着。

“霍深渊！”霍雅大喊着，怕把相机磕坏了，匆忙放到茶几上，又扑了过去。

她把霍深渊摁倒在沙发上，和他死磕，总算是把手机拿了回来。

她整个人都骑在他身上了。

霍雅洋洋得意想炫耀一番，被身下的男人握住了腰带下去。霍深渊偏头亲了亲她。

她的头发本来就扎得松松垮垮，打闹过后，好几缕都垂落下来，在他脸侧，痒痒的。

他们的呼吸交缠到一起。

霍雅盯着他。

她缓缓低下头，特别响亮亲了他一口。

“啵”的一声。

就是口水的声音，恶心又好笑。

霍雅恶作剧完了，笑得放肆极了。趁着霍深渊没反应过来，脚底生风溜走了。

还不忘带着手机。

那张照片转眼就被霍雅发了朋友圈。

她调了色、调了光，做了点模糊，看起来就是午后朦朦胧胧的感觉。

特别好看。

霍深渊刷手机，看到两人的共同好友在下面发表柠檬言语。

大多还在祝福他们，感叹他们还在一起呢。

他笑了笑，点了赞退出去。过了会，又看到一个小红点。

他点进去，看到霍纪笙在下面评论了个“。”。

没头没尾的。

他却莫名紧张了一瞬。

霍雅过来敲了敲书房的门。

“霍深渊？你还在画画吗？”

他放下手机，没再多想：“没。”

“嘿嘿，我就知道。看到你点赞了。”霍雅端着东西走进来。

霍深渊站起来接。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了茶壶茶杯，以及很多糕点。

是昨天他们一起去买回来的。

霍深渊诧异：“阿雅，你昨天没吃吗？”

他们走到书房一侧的一扇门，打开来是一个小阳台。霍雅走到吊椅那，熟门熟路盘腿坐了上去。

“没呀，想跟你一起。”

“不是说要趁热吃吗。”霍深渊坐到她对面，把托盘放到茶几上，谈起那个收银员的叮嘱。

“我就爱吃冷的。”霍雅嬉皮笑脸，给他倒茶。

两人就静静坐着喝茶吃点心。阳光洒落在他们面前，但是被遮雨棚挡得刚刚好，没有晒到他们。

春风微凉，混杂着空中不知名的花香，萦绕在两人身边。

茶的温度烫得恰到好处。糕点却已经没有昨天的好吃了。

“阿雅。”

“霍深渊。”

两人同时叫了对方一声。

霍雅噗一声笑了出来：“哎，你先讲。”

“你先。”霍深渊也笑。

霍雅也不客气：“姐姐说要来看我们。就过几天。”

“啊……”霍深渊迟疑。

“没事啦。”霍雅知道他在想什么，安慰道，“姐姐一直就是那样的性格，你不要怕她。”

霍深渊喝了口茶，含糊不清“嗯”了一声。

霍雅有个姐姐，叫霍纪笙。

是当年最反对他们两个结婚的人。

霍纪笙不喜欢霍深渊的性格，又是护着妹妹从小护到大，见了霍深渊就没有好脸色。

他们结婚之后，霍纪笙没有来过这里。

这一次忽然说要来，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霍雅了解他，没有多说，转移了话题：“你刚刚想说什么呀？”

霍深渊这才从杯子里抬起头：“要买新的彩铅了。”

“啊……这么快。”霍雅说，“感觉才买没多久。”

“是不同的颜色。”霍深渊解释道。

“那，过几天去吧。”霍雅说，“刚好可以去给姐姐买点礼物。”

“好。”霍深渊答应了。

两人继续喝茶。

时间过得好像很慢。

霍雅缩在铺了软垫的吊椅里，不知不觉睡着了。

霍深渊看了她很久，才起身，把东西收拾了下去。

尽管他已经小心翼翼，还是打破了霍雅的一个茶杯。

幸好打破的动作发生在厨房，离书房很远，不会吵到她。

他收拾的时候还不小心割破了手，翻箱倒柜才找出来创可贴。

回到书房阳台，霍雅还在睡。

他兜去卧室，给她找来一张小毯子。

给她盖上了，他还是无心工作，索性坐回对面看她。

有碎碎的流光映在她脸上。

现在是春天的下午三点，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晒得人暖暖的。

阳台有一棵树，有小鸟飞来飞去鸣叫。

霍深渊希望小鸟的声音可以小一点，这样才不会吵醒阿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