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家祖宅院外,秦卫东躲在墙角黑暗中,一动不动的观察。
这是一个三间的瓦房,有七十多年的历史了。
郭福来当上村长后,修葺过数次,但依旧保留了地窖。
而据张云逍所讲,那二十斤白面就在地窖里。
秦卫东捏起石子丢进院内,见没激起任何动静,他轻轻翻过院墙,猫腰来到堂屋前的香台后。
再次拿起一个石子,朝堂屋门砸去。
木门发出咚的一声,屋内没有一点动静。
而东面隔壁家,正是郭永财那短命鬼的新宅,此时哭声呜咽,想来郭家亲戚已经到了。
据秦卫东所知,郭龙辉最近一段时间,确实命三个手下住进了郭家祖宅。
这也是他相信张云逍话的原因,太反常了。
而现在,堂屋内没有动静。
看守的三人应该去隔壁见郭永财最后一面了。
他们随时会回来。
秦卫东深吸一口气,按照发小许文忠几年前教的办法,拿出铁丝,勾开了屋门锁芯。
北方家庭的堂屋,都会有一个后门,方便避暑用。
秦卫东进了堂屋后,迅速打开后门门栓,然后从后门出去,饶到堂屋前门,上锁。
最后折返后门,进入堂屋,从里面插上门栓。
做好这一切后,秦卫东看了下堂屋的环境。
屋内家具都挪到了一边,三张大床从地窖门口,排到了后门。
他掀开地窖门,下了进去。
地窖里面很黑,好在门口有个点灯开关,秦卫东见地窖门是实木,不透光,放心的打开了灯。
地窖里不大,只有十几平米。
堆放了一些农具杂物,还有七八口大缸,里面是小麦和玉米。
郭家人十年前就不种地了,存那么多粮食很奇怪。
秦卫东将大缸盖子全部掀开,拿起一个锄头往里面捅。
很快,最里面大缸的麦子里,他碰到了一个袋子。
探手进去,将袋子拽出来,打开后,上百小袋白面出现。
秦卫东打开一袋,能闻到明显的酸味,加上张云逍的话,他可以确定,这就是让人上瘾的白面!
然而这时,上面传来房门打开的声音。
秦卫东心脏猛地一跳,赶紧关灯,隐藏进黑暗中。
“爸,你怕陈木匠那装神弄鬼的老头子做甚?”
郭龙辉的声音暴戾,坐在地窖盖旁,狠狠吸了口烟。
“闭嘴!”郭福来带着深深的忌惮,沉声道:“你懂个屁!去年在县城,我亲眼见十几辆虎头奔,清一色的南方大佬,下车对他毕恭毕敬,这老头邪乎得很,招惹不起!”
“十几辆虎头奔?”郭龙辉夹烟的手抖了一下,百万豪车在90年代是通天权势的象征,
“他窝在咱们这鸟不拉屎的牛家村干什么?”
“不知道,但应该和秦家不是一路人。”郭福来语气阴沉,
“还有,秦瘸子那老蔫货,其实也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人都死了,管他呢!”郭龙辉愣了一下,烦躁地打断,“孙七原本要抓到了秦卫东了,那小畜生却跑进了相家兄弟的地盘。”
“我的人都听到枪声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打中。”
“草!说起来,相家兄弟生意是真好,隔几天就会有人开车过来买羊,一车车往外拉。”
“相家兄弟的事,你别掺和,咱们进水不犯河水。”郭福来低喝,“我问你,从秃鹰那边进货的事,除了孙七,还有谁知道?”
“没了,就孙七清楚底细。”郭龙辉愣了一下。
“这是掉脑袋的买卖,第一次做,绝不能出半点纰漏,把这里看死了!”郭福来厉声警告。
地窖下的秦卫东心惊肉跳。
陈木匠的背景远超想象,而郭福来那句关于父亲“不简单”的话,更在他心头投下重重疑云。
这时,堂屋门再次被推开。
孙七带着两个泼皮走了进来。
“郭叔,永财哥的事…节哀。”孙七的声音带着疲惫。
郭福来没理会,扭头对郭龙辉道:“秦卫东要继续找,必须确定他死活!”
“知道了。”郭龙辉点了点头,盯了孙七一眼,“看好东西,出了岔子,别怪老子翻脸!”
屋内短暂沉默。
“跟着龙哥这么多年,头回见他发这么大火......”
“亲弟弟让秦卫东那怂货弄死了,搁谁不疯?五万悬赏啊!够咱们挣十年了!可惜,咱要守在这里,也不知道辉哥要咱看啥,不会是金条吧。”
“闭嘴!”孙七厉声呵斥,瞪眼道:“舌头不想要了?睡觉!”
壮实的冯胜和干瘦的六子自觉没趣,噤声躺下。
见两人消停,他揉着酸痛的肩颈,躺倒在靠地窖口的那张床上。
不知过了多久,粗重的鼾声、磨牙声交织响起,规律而沉重。
而躲在地窖里的秦卫东,心脏已经快跳出嗓子眼了。
黑暗中,时间仿佛凝固。
他蜷缩在角落,每一秒都如同煎熬。
“不能再等了!”
秦卫东心中低吼。
刚入睡阶段属于深度睡眠,这是他唯一的逃生窗口。
他深吸一口气,沉重的木盖,被他用手缓慢地向上顶起......
“吱——嘎——!”
门轴发出锈声,打破死寂。
秦卫东神经紧绷,血液急速冲击大脑,人僵住,呼吸停滞。
靠地窖门的木板床上,孙七的鼾声骤停。
秦卫东死死瞪向上方黑暗,汗水瞬间浸透后心。
终于,鼾声再起。
秦卫东紧绷的身体猛地松懈,冷汗滑落额角。
他手脚并用,爬出地窖口,身体紧贴冰冷地面。
堂屋空气浑浊。
汗臭和劣烟混杂,令人作呕。
稀薄月光下,三张简陋木板床,从地窖门口延伸到后门,三道鬼门关。
第一张床靠着后门,六子。
瘦如风中竹竿,背身蜷着,磨牙声十分渗人。
中间,躺着冯胜。
壮如黑熊,鼾声如雷,随时暴起。
第三张床紧靠地窖口,孙七,郭龙辉第一手下,心思最细,仰面躺着,鼾声平稳。
但秦卫东知道,孙七睡觉很浅,否则刚才轻微开启的地窖声,不会中断他的鼾声。
他屏息看去,一杆猎枪静静躺在孙七旁边,枪口黑洞洞的。
秦卫东瞳孔骤缩。
这枪是个巨大威胁,只要惊醒任何一人,他必将万劫不复。
而且,他很确定枪里有子弹,因为孙七知道在守护什么。
秦卫东身体贴地,悄悄爬到孙七的床边。
浓烈汗臭扑鼻,孙七坑洼油脸在昏暗下更阴森。
猎枪近在咫尺,秦卫东屏住呼吸,手指缓缓探向枪托。
然而。
指尖碰触木托的刹那,孙七身体猛地翻身!
床板刺耳“嘎吱”,胳膊带着沉力,毫无预兆的扫向枕边!
秦卫东心脏疯狂擂动,冷汗瞬间湿透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