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就看到王医生翘着二郎腿,一边刷手机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什么症状?”
“医生,我妈被石头砸中了脑袋,现在昏迷不醒......”我把CT片递过去。
王医生随意瞥了一眼,就扔回桌上:
“普通脑震荡,回家观察两天就好了。”
“可是CT显示有颅内出血......”我急得声音发颤。
“你是医生还是我是医生?”王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
“现在洪灾期间,医院床位也紧张,没什么大事就别占着医疗资源,手术没必要做。”
父亲掏出手机,手忙脚乱翻出洪灾现场的照片:“医生,您看,当时情况特别危险......”
“少来这套!”王医生突然拍桌,“每年洪灾都有人想借着灾情讹补贴,以为我不知道?”
“我们不是......”
“出去出去!”王医生对着门口喊道,“下一个!”
我没想到这个医生竟然如此没有医德,完全不顾病人情况就乱诊断!
正当我想拉着父亲走的时候,父亲却突然跪下了!
消毒水味刺鼻的走廊里,父亲突然膝盖重重砸向地面。
“医生,求您救救我媳妇吧!”
他佝偻着脊背,花白头发凌乱地盖住额头,布满裂口的双手死死扒住王医生的白大褂下摆:
“她真的快不行了......”
“干什么干什么!”王医生跳起来大喊,
白大褂下摆狠狠抽过父亲的手背,金属听诊器在胸前撞出刺耳声响:
“这里是医院,不是你撒泼的地方!保安!把人弄出去!”
他掏出手帕反复擦拭被触碰过的衣角,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
两个保安冲进来,架起父亲就往外拖。
“放开我!”拖行时父亲的鞋底在地面划出刺耳的声响。
父亲青筋暴起的脖颈高高扬起,嘶吼声撞在雪白的墙壁上又弹回来,“我媳妇还在担架上......”
我疯了似的扑过去拽住保安手臂,指甲深深掐进对方厚实的制服里。
CT片在掌心发出脆弱的脆响,尖锐的边角几乎刺破皮肤:“你们这是草菅人命!我要投诉!”
“随便你!"王医生重新坐下,头也不抬,“现在投诉渠道都忙不过来,你慢慢排队吧。对了——”
他突然抬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记得把走廊的泥水擦干净,别影响医院形象。”
夜色降临,这已经是母亲躺在临时担架床的第三天了,
监护仪幽蓝的冷光笼罩着她毫无血色的脸。
父亲蜷缩在折叠椅上,跪地时留下的灰白盐渍,像道永远洗不掉的伤疤凝固在膝头。
午夜十二点的查房铃声刺破寂静,我攥着母亲冰凉的手跟着护士核对体征。
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蜂鸣,母亲苍白的身体剧烈抽搐,输液管在慌乱中扯翻在地。
抢救铃响彻走廊时,父亲从椅子上跌下来,
膝盖重重磕在瓷砖上,却只是死死抓着我的手腕:
“丫头,你妈,她,她刚刚睡觉之前还好好的啊!”
抢救室的红灯亮起,我和父亲像两尊雕塑般贴在冰凉的金属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