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那个被大公子退婚,便恼羞成怒当街大骂小公子的那个沈家庶女?”
“可不是吗?我看她就是为了吸引小公子的注意力,毕竟小公子也是国公府的嫡系。”
“不过居然当街骂小公子有爹生没娘养,真是够蠢的,竟然不知道......”
声音突然安静了下去,四周陷入一股胆战心惊的静默。
八月的空气仿佛缓缓凝成了霜,冷气儿从轿帘缝隙缓缓渗了进来。
沈悔儿垂着眼皮,双手放在双膝上。
书中没有这一出,看来这几天她太安静,反而让人家不安起来,想直接置她于死地。
“沈二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顾望川闻声过来了,看着沈悔儿的眼神满是厌恶。
沈悔儿掀开轿帘,她没盖盖头,也没穿沈东阳拿来的那件破旧嫁衣,她穿着一身白,倒像是守孝的。
而左边脸颊因为某种溃烂的伤痕留下了狰狞的疤痕,更是让人无法直视。
沈东阳说的让她不用刀毁容的办法就是下毒在她平时擦脸用的巾帕上。
看到她的脸时,周边又有人窃窃私语起来。
“怪不得以前沈家从来不让她出门,这要是嫡系的小姐不回来,大公子见到这长相不得吓跑?”
“哼哼,千方百计进了国国公府,倒要看看她有那个福气享福没有。”
后一句话说的有些讳莫如深,所有人又不说话了。
因为有一抹红影从大门口提裙走了过来。
“妹妹......”只一声,沈青霜眼圈便红了。
沈青霜竟然在即将迈入国公府大门时来到了这里。
外人看来,她对沈悔儿这个妹妹应该很在乎,所以才不顾吉时来到这里。
可沈悔儿心中只有冷笑。
昨天晚上还叫她姐姐,现在她就成了妹妹,可真是天真纯洁偶尔小迷糊的女主。
“妹妹?我......我知道我是后来的,是我抢了你的姻缘,我......我......你若真心喜欢望川哥哥,我......我愿意退让,只要你......”
“霜儿勿要如此说自己,婚姻大事国公府不会儿戏,顾家与沈家本就是长女订的娃娃亲。”
顾望川的语气有些严厉,沈青霜直接豆大的眼泪流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我......”
顾望川随即又柔和下来,轻拍她的背安慰,然后看着主事堂叔:“我明白你是在乎这个妹妹,没有别的意思。”
这时旁边的宾客指责沈悔儿:“你姐姐如此在乎你,你却只想着破坏她的姻缘,这世上怎有你这般恶毒的妹妹。”
他的话立即引起了其他宾客的共鸣,一时间,宾客的声讨声几乎把沈悔儿淹没。
而造成这一切的沈青霜却一副因为自己将要失去的爱情要哭晕过去的模样,惹得顾望川心疼不已。
他冰冷地看着沈悔儿,将她打入更无地自容的境地。
“沈悔儿,我这一辈子心中只会有霜儿一个人,你不用白费心机了。”
当然,这得是原来的沈悔儿。
现在的——
“顾大公子想太多了,我的郎君一表人才更胜于你,有珠玉在前,我何必抓着烂石头不放?”
说完,她朝着人群中看了一眼。
一个身材纤瘦,穿着黑衣的少年站在那里?
两人视线一撞,沈悔儿顶着疤痕脸,粲然一笑。
少年眉目如画,眼神如墨,他四周几步之内没人敢留。
看到他,顾望川惊讶:“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紧张地看了顾熙夜一眼,赶紧吩咐下人进了国公府,似乎是要找什么人过来。
沈悔儿看这反应挺有意思。
顾望川看起来竟然有些忌惮顾熙夜?
不过顾熙夜在这里,对她而言却是件好事。
她从轿中站起来,看也没看顾望川一眼,只可怜巴巴地看着顾青霜:“姐姐,你误会我了,我来是想还你东西的。”
说着,她摘下前两天在院子里捡的荷包:“上月初八,我坐家里马车出门,在马车上看到了这个,这上面有姐夫的名字,想着是应该是初八前日你坐马车丢的,这段时间你一直忙于婚事,爹娘哥哥们又不允许我出门,所以我没机会还你,如果过了今天,让别人看到我身上有绣着姐夫名字的荷包,会影响你和姐夫的感情,就想着赶紧还回来......”
说完,她一脸真诚的看着顾青霜。
既没有刻意装可怜,也没有埋怨自己被冤枉,坦坦荡荡的眼神配着她另外一边素颜,显得极为真诚。
虽然宾客们没说话,但脸上的神情还是有些尴尬起来。
顾青霜茫然地看着荷包:“原来......原来竟是那日落到马车了......”
“休要胡说八道,这荷包不是霜儿的。”
顾望川突然发难,一把将荷包抢走。
只轻轻一捏,轻薄的布片成了粉末。
沈悔儿仿佛被吓到,退了一步。
“姐夫说不是就不是吧,就当我多此一举。那便祝姐姐姐夫白头到老。”
她并没有纠缠这个和荷包是谁的,一向冷静的顾望川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他的也不干她的事了。
她要上轿,顾望川却突然让下人拦住她:“这件事是你故意陷害霜儿,现在你马上向大家说明,并且向霜儿道歉。”
沈悔儿莫名:“我这是陷害姐姐什么呢?这荷包又不是她送给别的男人的。”
宾客们也奇怪,这有什么可陷害的?
顾望川终于急了,他上前阴沉地盯着沈悔儿:“沈悔儿,我劝你记住自己说过的话,别自掘坟墓。”
沈悔儿掀起眼皮,用多数眼白的眼睛看着他,刚要开口。
突然被人扯退了几步。
“大哥,这是干什么?难道是想坐享齐人之福,连弟弟的女人也要抢了?”
好歹是纳妾,顾熙夜却是一身黑衣。
他以眼尾扫了沈悔儿一眼,沈悔儿瞬间脊背僵硬。
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而已,怎么会这么浓重的血腥气。
她突然觉得,那一尸两命的传言未必是传言了。
他看着她的眼神并没有因为刚才她把矛头引向沈青霜而有所改变。
那一眼,她就有种自己活不过今天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