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大婚那日，顾长晏一剑碎了我的金丹：
“如果当初你没有选择我，现在和她成婚的应该是我。”
我这才知道，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放下师姐。
重来一世，我把他让给了师姐。
他果然与师姐双修圆满，神雕侠侣，名扬天下。
而我却孤身在外，无人问津。
双修大典上，顾长晏见我灰头土脸，忍不住道：
“我知你放不下我，可我早心有所属，你也该向前看才是。”
我没有回答，当众褪去渡劫后的皮囊，飞升成仙。
笑死，都重生了，谁还在意这些情情爱爱的。
不料他却红了眼：
“你不是说过你最放不下的就是我吗？”
1
经历完天雷劫回来，我灰头土脸。
本打算拿走师父的遗物就飞升，刚到山脚，却听到弟子们的议论：
“听说大师姐已经突破到大乘期了，咱们修仙界上一次出大乘还是几千年前呢！”
“大师姐受过伤，这大乘期本就是大劫，没想到这么顺利就过来了。”
“废话！你忘了大师姐的灵宠是谁了？那可是上古神兽，做他的主人，就是个废物都能被他滋养到元婴。”
我原本想离开，却听到弟子们的语气变得意味深长：
“听说顾长晏是上古灵蛇，帮助主人的方式和旁人不同……”
“当然，双修可是滋养主人最快的方式，旁的灵兽只有一个，蛇这种东西可是有两……”
“哎呀！羞死了！不许再说了！”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攥了攥拳。
与灵兽定下契约，虽说是主仆关系，可是修仙之人都心知肚明——
与灵兽双修才是最佳的修炼手段。
这期间难免动情，最终与自己的灵兽结缘的不在少数。
上一世我也是这么想的。
可是顾长晏从不肯与我双修。
我以为他是受过伤，不便于精气外泄，也从不为难他。
甚至会把自己的救命药草分出一部分为他制药。
我安慰他：
“你不要看旁的灵兽不中用会被主人抛弃，既然我认了你，哪怕你是个废物我也会一直养着你的。”
可直到长剑贯穿心脏，我才明白他不是不便双修。
他只是在为师姐守贞。
远方传来一声怒喝：
“孽障！谁准你这个样子出来丢人现眼！”
2
我转头，大长老腾云驾雾翩然而至，长剑一指我破破烂烂的衣裳：
“今日是你师姐与长晏结缘的日子，你三十年才回一次宗门，不说把自己收拾整齐，反倒如此灰头土脸。
“怎么，莫不是看不惯你师姐的好日子，要给她晦气不成？”
说话的是最疼大师姐宋念娇的长老，当初便是他把师姐带来宗门。
耳边传来弟子的低声嘲笑：
“哎哟我还没认出来，这乞丐模样的人居然是二师姐。”
“听说选灵兽那日没能选到顾长晏，从此心灰意冷去后山的破洞里闭关了呢。”
“顾长晏那等极品灵兽她也配？何况顾长晏根本不喜欢她好不好？”
“这是听说今日大师姐结缘，打算回来哭闹了？”
听到最后这句话，大长老皱了皱眉。
“我不可能让你毁了娇儿的喜事，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关入水牢，大典不结束不准放出来！”
“大长老这是何必？”
一声清雅传来。
抬头，云端两个修长的身影翩然而至。
“师妹不是外人，不过是穿得破烂了些，换了就是。”
宋念娇粉面含春靠在身后那人的怀里，眉间一挑看过来，尽是婀娜。
所有人的目光在我和她之间流连，顿时惊呼出声：
“天啊这两个人真的都是我们师姐吗？怎么差别那么大？”
“何止，大师姐气色还特别好，怎么才能修炼成这个样子啊？”
“做梦吧你，人家的双修对象可是顾长晏呀，别说两根事半功倍，就说他滋养大师姐的频率，都比一般灵兽多得多好不好？”
“啊啊啊好害羞！”
顾长晏的目光在我身上打量了一遍，眉间的厌恶顿时掩饰不住。
他最爱干净了。
而我一身破破烂烂，身上还有渡劫后的黑灰，实在是没有一个修仙之人该有的样子。
宋念娇的目光在我脸上流连片刻，嘴角忍不住划过一抹嘲讽，转瞬即逝。
随后款款上前，亲切的执起我的手：
“我知你怨恨我和阿晏结缘，可他终究是我的灵兽，你若实在不肯，师姐给你挑更好的。
“不要再闹脾气不回宗门，再这样下去外门弟子的修为都要比你高了。
“只要你回来，师姐把心法都给你用，可好？”
“天呐心法都给二师姐用？”
有人惊呼出声：
“那可是顶级心法啊，我求了大师姐好几次她都不给的！”
“大师姐不愧是大师姐，二师姐可还觊觎着她的灵兽呢，她还这么慷慨呜呜呜……”
宋念娇听在耳中，勾了勾嘴角，抬起下巴垂眸看我：
“放心吧映雪，师姐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接济你还是绰绰有余。”
“不必了。”
我把手一抽。
“啊！”
宋念娇身子晃了晃，狠狠朝着地上摔去。
“阿娇！”
顾长晏低呼一声将人抱在怀里。
我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宋念娇已经双眸含泪看向我：
“映雪，你不愿意可以商量，何苦要推我……”
“宋映雪！”
下一秒，一道剑光就划破了我的脸颊。
3
大长老的声音满是雷霆之威：
“娇儿好意给你资源，你便是这般报答她的？”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无意争辩，只是擦了一把脸上血珠：
“师姐的好意，我谢过了，但是我不需要。”
说完转身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弟子嗤笑：
“在外面赌气三十年的人好意思说自己不需要，我估计我现在的修为都比她高了，还二师姐呢，切~”
“估计是等大师姐跪下来求她才肯接受吧？”
“我给大师姐跪下来，大师姐把心法给我好不好？”
“够了！”
宋念娇清脆的声音喝停了所有人，随后双眸含泪走向我：
“听话，师姐不想再看到你在外面漂泊了，你若实在恨师姐，师姐……”
她顿了顿，看了一眼顾长晏，似乎是忍受了天大的委屈：
“师姐不和阿晏结缘就是了……”
“不可！”
长剑划过，顾长晏挡在了宋念娇身前。
他皱眉看着我：
“宋映雪，你到底想怎样？”
……
我明明什么都没干啊。
还不等我开口，顾长晏已经打断了我的话：
“我知你放不下我，可我早已心有所属，你也该向前看才是。
“一直放不下我也不会喜欢上你，你何苦为难阿娇？”
我有些无语：“我没有……”
“够了，宋映雪，我本以为你开窍了。”
他一步步靠近我，俯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听到的声音：
“现在看来，重来一次没有选我，也是你吸引我注意的策略啊。”
我全身一僵。
三十年前重生那次，在选择灵兽的大典上，我放弃了选择权离开宗门，奔向上一世找到的洞天福地。
在那个无人知晓的修炼圣地，我一心修炼，与顾长晏再无交集。
原来，他也是重生的……
“宋映雪，我的心里没有你，无论重来多少次也是一样，但是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
他直起腰，恢复了音量：
“我也不会真的不管你，正好我与阿娇双修需要很多药草，你从来擅长，便来做我们的侍药吧。”
“啪！”
一巴掌狠狠打在他脸上。
4
顾长晏捂着脸，有些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是不是我对你太宽容了，让你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我横眉冷对：
“你算什么东西，就算是宋念娇的灵兽，归根到底也是个灵兽，见到我是要行礼的！
“谁教你的目无尊卑、以下犯上！
“不过是一个畜生，反倒要我给你做侍药，又是谁给你的胆子！”
又是一巴掌打在他脸上，身后突然传来妖媚的一声笑：
“映雪好大的口气，这上古神兽到了你那里居然成了个畜生~”
我转头，身后，各大长老都来了。
“哟，回来了。”
刚才说话的二长老紫裙曳地，羽扇一点，就有滕蔓从我脚下生出，生生将我拽着跪到了地上：
“长晏可是大乘修士，那可是早就脱胎换骨的，若非只愿给娇儿做护花使者，我们早就推他为长老了，论起来，是你该给他行礼才是。”
我咬紧牙：“二长老……”
“宋映雪啊宋映雪，你当初争风吃醋在外三十年不归，本以为你此次回来会开窍。
“可是啊……”
二长老的高跟鞋踢在了我的下巴上，强迫我抬头，她居高临下，轻摇羽扇：
“废物归来仍然是废物。
“你忝居大位多年，若非看在娇儿的面子上，你二师姐的位置早就不保了，你却还敢目无尊卑，耍你二师姐的威风！来人！把她给我带下去！”
立刻有人上前一左一右架住我。
“不要带下去！”
5
宋念娇突然拦住了那些人。
我有些惊讶的抬头，却见她濡湿着泪眼：
“映雪只是不懂事，虽然对我有些成见，按律应送去堕仙崖，可是她终究是我的师妹，一定要罚的话，我愿意代替她！”
说罢真的向着堕仙崖的方向奔去。
“娇儿！”
二长老的滕蔓将她拉回来，凝眉道：
“胡闹！太过善良只会害了你！”
宋念娇满眼泪痕：
“可是我舍不得师妹去死，要我看着她受苦，我情愿自己去死……”
一句话，大长老和二长老同时黑了脸。
一个宗门出了两个大乘修士，本就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宗门上下将二人奉若至宝。
现在一个心胸狭隘灰头土脸的人却可以让其中一个人去死。
这是在打宗门的脸！
可是我也咬紧了牙：
“大师姐……你居心何在！”
“混账！”
大长老回身，一个掌风劈过来，狠狠打在我脸上：
“谁准你如此对娇儿讲话！”
宋念娇则梨花带雨望向我：
“映雪，我是为你好……你如此质问我是何意……”
“呵……”我冷笑勾唇：
“为我好？宋念娇，你好毒的招数！”
“我……”
宋念娇柳眉微蹙，一个趔趄被顾长晏接入怀中。
“何苦与她废话！这种人只会毁了我们宗门！来人！拖去堕仙崖！扔下去！碎尸万段！”
大长老长剑指向了我。
我牙齿都要咬碎——
本来“拖下去”一般只需要拉下去让弟子不要回来就好，我本也打算被拉走后拿了自己的东西就走。
可宋念娇这番操作直接把我的惩罚定成了扔下堕仙崖。
那里，无论修为多高的人被扔下去，都会修为尽毁。
那我这三十年的修行岂非毁于一旦！
原本我不想在这里打起来，毕竟这是我长大的地方，也是师父的埋骨之地。
可此时顾不得这些了。
我不可能死在这里！
指尖运气，眼看就要斩断滕蔓，一声暴喝响起：
“住手！”
6
顾长晏喝停了弟子。
他的目光扫过我。
那一瞬间，似乎有隐约的复杂情愫闪过。
他转过身：
“既然阿娇不愿，那便到此为止吧，今日是阿娇与我的大喜之日，本也不宜见血。”
提到两个人的事，宗门的几位长老明显冷静了许多。
“咳，长晏说的是，险些因为这孽障毁了你们的好日子。”
宋念娇愣了愣，垂眸的瞬间，一抹阴狠在眼角划过。
“可是这孽障回来就不知天高地厚，若是继续留着她作孽，宗门迟早都要被她毁掉！”
大长老咬牙切齿，手中长剑嗡嗡作响。
似乎下一刻就要斩向我。
“住手！”二长老蹙了蹙眉：
“娇儿二人的好日子，你冷静点！”
“可是就这么放过她吗！”
大长老胸口剧烈起伏。
宋念娇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几次，突然笑起来：
“大长老，师妹虽有错，可也不该受此惩罚。
“我知大长老心有怨怼，不若便看在我与阿晏大喜之日的份上，退而求其次，暂且封了她的修为，等时机合适再解开，这样她便不会作乱，可好？”
“只是封印修为，呜呜呜现在我知道顾长晏为什么这么喜欢大师姐了，这么温柔识大体，我要是顾长晏我也喜欢……”
这弟子的小声呢喃被同伴打断：
“嘘！那可是大师姐！你个屌丝肖想什么呢！这是女神！你知道什么叫女神吗？那时让你景仰的存在！”
宋念娇低头轻笑一声，转而看向顾长晏。
顾长晏望向我，顿了顿，点头：
“也好，如此她也不会出去乱跑。”
几位长老也叹了口气：
“罢了罢了，娇儿终究是善良，看在你们二人的份上，便依你。”
“不……不行！”
我剧烈挣扎起来。
7
“我来吧。”
顾长晏向我走来。
我被滕蔓以一个下跪的姿势固定，看着他步步逼近。
“没关系，不会疼的。”
顾长晏用只有我们两个听到的声音。
我咬牙道：“前世我为你封印过修为，那是经脉寸断的痛苦，你忘记了吗？”
顾长晏的手一顿。
终究还是皱了皱眉：“所以我亲自来，不会让你像上次那么痛。”
巨大的威压袭来，我被禁锢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顾长晏的手打向我的经脉。
“顾长晏！！”
溢出心口的愤怒袭来，我运气于指尖，滕蔓瞬间被挣断。
爆发出来的修为直接将顾长晏逼的飞出十几米。
“怎么回事？”
所有人抬头望向天空：
“那是神龙？”
我这才反应过来——
我飞升的时候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