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狭小的出租屋一片狼藉,我躲在角落里,抱着膝盖痛哭。
这是我跟黎轻月冷战的第十天。
黎阿姨的病情没瞒住,还是被她发现了。
记者进门时,无处下脚,好半天才找回声音。
“你没告诉她真相吗?为什么还会分手?”
我摇摇头,抬起红肿的双眼。
“我跟黎阿姨配型成功了,黎轻月没成功,只有我,你说,命运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
“黎轻月在医院跪着求我移植肾脏,说手术结束,我们就举办婚礼。”
记者愕然。
“你答应了?”
我扯开干裂的唇角,笑得苦涩。
“我拒绝不了她的请求,她那天的样子,真的好可怜。”
“但我自己的身体......我只能逃跑,像个逃兵一样,你说,我是不是很没用?”
记者放下镜头,轻轻将我抱进怀里。
“你已经很努力了,这不怪你。”
“会好起来的,一定会。”
“我有亲戚在医院,我让她帮忙联系肾源,总能找到配型成功的。”
“答应我,别放弃自己,你说过,不想让她承受两次亲人离世的。”
我被女孩天真的话逗笑。
“哪有实习把自己搭进去的,你这样不是一个合格的记者。”
“但还是谢谢你,我会努力的。”
“我可以配合你拍摄,只有一个要求,别被黎轻月看到。”
一周后,记者带来好消息。
“真的有匹配的肾源了?你没骗我?”
沉寂许久的心脏忽然开始剧烈跳动。
脸颊的水肿也盖不住我的喜悦。
“真的,已经联系好了,你可以答应你女朋友了。”
“现在跟我去医院治疗好吗?别放弃自己。”
泪水汹涌而出,紧绷的神经终于在这一刻得到放松。
但高兴不过三天,噩耗再次袭来。
手里的饭盒被我摔在地上,医院走廊里回荡着我失控的尖叫声。
“你骗我?我已经答应给黎阿姨做手术了,肾源呢?肾源呢?”
“不是说好可以救黎阿姨吗?我也不治了,我要出院!”
斑秃的头皮已经掉光了最后一根头发,溃烂的皮肤散发着阵阵恶臭。
记者没有半点嫌弃,愧疚地抱着我,连声道歉。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个肾源被别人用了。”
“可能换你的名字流程太长,有其他病人等不及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别放弃可以吗?黎阿姨已经这样了,你不能再放弃自己了。”
“你还有爱你的女朋友,你忍心让她难过吗?”
我情绪崩溃,扔下手机,逃回了病房里。
盖着厚厚的被子,还是掩不住哭声。
聊天框是黎轻月发来的消息。
“你在哪?手术快开始了,不是说好的吗?”
“我妈快不行了,你快点过来啊,阿辞我求你了好吗?”
“就算你要走,至少也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不告而别?”
“二十年的感情,我妈对你的付出你就当看不见吗?你到底是为什么!”
“宋辞,我妈走了,婚礼也取消了,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见。”
底下是我发去哀求挽留的消息。
只收获了几个红色的感叹号。
黎轻月单方面宣布结束了我们的感情。
在黎阿姨去世这天。
记者颤抖着关掉手机。
伸手抱住了裹紧的被褥。
但里面没有任何声响。
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她察觉什么,猛地喊出声:
“宋先生?宋辞?你怎么样?”
被褥被她掀开,露出里面鲜血染红的床单。
和彻底崩溃的我。
“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