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念之今年才二十三岁,二十一岁大学毕业,之后在话剧上死磕了一年,去年正式进军影视圈。今年年初,她的首部电视剧《京沪玻璃鱼》开播。口碑不错,数据也不错。
昨晚电视剧结局,剧组的人自发组织了一场庆功宴。据说,导演已经拿这部剧参加了金焰奖,还奶了一口陆念之会拿到最佳新人奖。
陆念之本来挺高兴,现在因为她狂妄自大睡了徐铭谦而头疼爆炸。
要知道,徐铭谦可是圈里年轻一代唯一未满三十就拿了大满贯的影帝。419这事要是传出去,明天她就能横尸街头。
“这事……你们打算私下解决还是……趁机谈个恋爱?”冯晨坐在沙发上,怀里抱着陆念之养的猫,眼睛放光,“我给你分析一波,你别说我势力。从目前状况来看,谈恋爱是最佳选择。对你那是百利无一害的。更何况,那可是徐铭谦!影帝!手里资源一大把,有了他,我保证你可以少努力二十年。”
陆念之怀里抱着抱枕,下巴隔着枕头搁在膝盖上,听到这话,面无表情地扭头,冷漠:“你怎么知道人家影帝不是只想单纯打一炮。”
冯晨“嘿嘿嘿”地笑,“刚刚回来的路上我稍微打听了一下,这位影帝私生活非常干净。更何况,全国人民都知道他是军人家族出身,小时候还是大院长大的,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不会胡来的。”
陆念之继续面无表情看着冯晨,“嗯”了一声,“酒后419都能干得出来,私生活可真是干净呢呵呵。”
冯晨被噎了一下,干巴巴地咳了一声,“也许……那个啥……诶?你们之前是不是见过啊?不对啊,要是你见过我肯定也见过啊!”
陆念之终于有了面如死灰之外的表情,她眨巴两下眼睛心虚地扭开脸,强行若无其事地说:“没见过啊,不认识,不知道。”
“也是,你要认识,也不至于混到这副田地。”
陆念之懵,“哪副田地你好好说话!我现在不好吗?我可是新人,第一部剧都没扑街啊,还有希望拿奖呢!你这个经纪人怎么回事啊?怎么总想着给自家艺人灭威风!”
“okokok,我错了,我错了。”冯晨举手头像,把野狼从怀里拎出来丢到陆念之旁边,然后挺直腰背,盘腿,认真道,“那你说,这事你们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一夜情而已,大家都是成年人,难不成还要奉子结婚?”
“哇,好大一个fg。”冯晨啪啪啪鼓掌。
“fg个屁,他打小雨伞了。”陆念之红着脸小声嘟嘟囔囔,瞥到冯晨笑成一团,她恼羞成怒地把抱枕丢到冯晨脸上,将野狼抱进怀里,一下一下撸着它的脑袋,“乖儿子,我不结婚,我不会给你找后爸……”
额……野狼好像是徐铭谦买的,后来发现徐伯母猫毛过敏,就转手送到她家了。
不管!
“就是不找后爸!”陆念之忽然恶狠狠地说。
冯晨:“突然发什么狠?不找就不找呗,谁还逼你了吗?”
“哼!”陆念之从沙发上爬起来,抱着野狼往卧室走,脚步踩得咚咚响,“慢走不送,我要休息了!”
冯晨:“……”
还哼!
你怎么不嘤嘤嘤?
娘们唧唧的。
走之前,冯晨推开卧室门嘱咐了一句:“今天好好休息,明天下午公司开会。”
陆念之翻个身,双腿夹紧被子,懒洋洋地说:“知道了。”
“别再惹事了大小姐,我有心脏病的。”冯晨叹气。
陆念之这次直接懒得说话,有气无力摆摆手,大概意思是:知道了,滚吧。
这一觉,陆念之直接睡到了下午五点,还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她闭着眼睛摸了半天才摸到手机,眯着一只眼睛,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接通,“干嘛?”
“晚上有活动,来玩啊。”电话里传出少年漫不经心的声音。
“不去。”陆念之拒绝。
“别啊,我一哥们儿过生日,喝酒玩重金属,很嗨的。像你这种十八线新演员,需要放纵,需要释放压力。”少年说。
陆念之睁开了眼睛。
“在哪。”她哑着声音问。
“老地方。”少年声音忽然压低了些,带着点讨好的意思,“诶,你喊一下谦哥呗,我们团新出的曲子,我想让他帮我听听。”
陆念之一顿,没好气地说:“他一演员,给你听曲?康东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他出过单曲,现在还在排行榜上挂着呢。”
陆念之:“哦,粉丝刷的。”
康东:“酸死你得了。”
“不吃酸的谢谢。”陆念之坐起来,腰一软,又跌了回去,瞬间倒吸一口气,扶着腰,暗声骂了一句“王八蛋”。
当真不是他徐铭谦一口米一口菜吃出来的身体,一点也不知道珍惜。
“怎么了?”康东露出关切的声音。
“没事,晚上见。”陆念之揉着腰说,“要我去接你吗?”
“不用,倒是你,最近风头挺旺,出来的时候打扮一下,别被拍了。”
“知道了,瞎操心。”小屁孩。
……
一个半小时后,夜幕降临,天空沉默下来,城市喧闹起来。
陆念之昨晚被折腾厉害了,今天腿脚怎么都不舒服,于是便简单穿了牛仔裤帆布鞋,上身套了件偏嘻哈风格的胖外套。帽子一叩,口罩一戴,别说记者,就是她爹娘来了也不一定能认出她。
“老地方”指的是康东和他那群哥们儿经常去的地方,一个在郊区被改造的地下车库,外面平平无奇,里面别有洞天。
至于康东,是陆念之表弟。俩人妈妈是双胞胎,所以他们姐弟俩长得乍一看跟龙凤胎似的。
康东今年十六,未成年,市一中高二A班的学霸,平时在校白衬衫帆布鞋蓝色校服,装的一本正经。出了学校就开始烟熏妆大项链重金属,甚至找几个志同道合的人组了个地下乐队,美名其曰:牛逼克拉斯男团。
这事没几个人知道。
陆念之知道是因为……搞乐队的主意是她出的嘻嘻嘻。
不过她当时也就随口一说,谁知道康东真这么做了,还弄得像模像样。一个乐队五个人,四男一女,键盘手吉他手贝斯手鼓手主唱各占一人,分工准确且合理。
陆念之看他玩得认真,成绩也没下降,就没插手管这件事。偶尔姐弟俩还会一起“同流合污”,相处得非常和谐。
“到了没?”
陆念之刚下出租车就收到了康东的微信消息,她扣了个“1”过去,下一秒抬头看到两米开外站着一个少年。
少年个头直逼一米八,身条颀长,青白色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他穿了件镶满铆钉的皮夹克,同款短靴,两条腿又长又直。
他走过来,开口,“得,用了心了,别说记者,我姨我姨夫来了都认不出来。”
瞧瞧这默契。
陆念之比了个ok的手势。
康东手长脚长,顺手把陆念之搂进怀里,大手揉了下她的脑袋,“是你又矮了还是我又长高了?”
陆念之一脚踩他鞋上,冷漠道:“是你鞋底高。”
康东无所谓地笑了笑,抬手欲掀陆念之的帽子。陆念之“呀”了一声,双手抱住脑袋,抬头,帽檐底子一双黑色的圆眼睛瞪大,“你干嘛?”
“到了还套那么紧?这里又没有记者。”康东眼疾手快给她扒掉了。
陆念之气的踮脚伸胳膊去拽康东脑袋上的棒球帽。
康东手一抬摁住陆念之的脑门,轻而易举往后一推。
别说帽子,陆念之连他的衣摆都拽不到。
“……”陆念之腮帮子鼓起来,气成河豚。
她看着面前吊着眉梢的少年,挺鼻深眼,脸部轮廓在黑夜也清晰分明。眼尾下半指的地方,贴着一个创口贴。他嘴角一抹似笑非笑,整个人透着让人忽视不了的邪气。
“你又贴创口贴,那颗泪痣招你惹你了?”陆念之伸手去摸。
康东打掉她的手,脖子往后仰,躲开,慢悠悠地说:“那群小姑娘整天私下讨论我这颗泪痣代表着我深情,娘的老子浑身起鸡皮疙瘩,受不了,遮住,有问题?”
“没问题,有本事你用刀挖掉。”
“那叫破相蠢货。”
“……你骂谁蠢货?我可是你姐!尊师敬长,尊老爱幼,中华传统美德你忘脑后勺了?”
“没忘没忘,你个老年人。”
“你说谁老年人?!”
“……”女人心,海底针。
两个人专心致志地斗嘴,谁也没注意到马路边一辆黑色的五菱车里到底亮了几次闪光灯。
……
进了车库,车库顶头悬挂五颜六色的旋转灯,下大约十层阶梯,入目是开阔的房间。
房间约四个单间大小,中间搭建了一个极其简约的舞台,舞台前中央立着一个看上去比陆念之还高的话筒架。话筒架左后方放着一套架子鼓,右后方一把电琴。
舞台背后一块黑色的幕布,上面五个花体夜光字:牛逼克拉斯。
陆念之第一次看的时候觉得这几个字特别好看,后来知道是哪几个字以后就觉得眼睛疼。
“怎么就你自己,他们人呢?”陆念之问。
康东往休息区一坐,递给陆念之一瓶啤酒,“出去买饭去了,一会儿就该来了。”
陆念之昨天喝的到现在还在头疼,这会儿看见酒胃里翻涌如晕船,连忙摆手,“不了不了,明天还有工作。”
“蹦迪不喝酒,你走吧,不送。”康东嘴上说着,还是弯腰翻出一瓶牛奶扔过去
陆念之抱着牛奶,躺进不倒翁懒人沙发里,蜷成一团,毫无生命力可言。
康东瞥了一眼,觉得他这位姐姐有点不对劲,抬腿踢了踢沙发,“怎么了?和谦哥吵架了?”
陆念之冷漠地掀了他一眼。
“啧,我说你俩吵了二十多年了都,还能吵出新花样啊?”
“没吵,都没见过,没时间。”
这是实话,其实自打徐铭谦上大学以后他们见面就少了,偶尔逢年过节碰面互相讽刺几句。后来徐铭谦进了娱乐圈,他们连吵架都省了。再后来,她报考电影学院,毕业,演话剧,进娱乐圈,全然不提一句自己和徐铭谦认识。
这在和谁较劲,较什么劲,她自己也不知道。
就单纯觉得,在徐铭谦面前,她不能输。
不!能!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