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匈奴大战之后,嫡妹的夫君平安归来,我的夫君却战死沙场。
人人都叹我可怜。
可我知道,回来的不是妹夫,而是我的夫君萧景风。
他和妹夫是孪生兄弟,又实力相近,没有任何人察觉他的偷梁换柱。
萧景风向我解释:“温如文,我是为了朝堂稳定!”
“皇弟是当朝太子,如果让大臣知道殿下已经战死,朝中必会局势大乱。”
“况且,你妹妹心底善良,身娇体弱,根本承受不住失去亲人的苦难,她比你更需要我的照顾。”
“等局势稳定后,我会重新陪着你的。”
我信以为真。
可直到萧景风以勾结匈奴的罪名逼我喝下剧毒,我都没有等来他的回头。
临死前,我看着他和妹妹亲密的模样,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的算计。
再睁眼,我回到军队大胜那天,丈夫战死沙场的噩耗传来。
萧景风扶着妹妹沉默不语,众人向我投来怜惜的目光。
我毫不犹豫选择改嫁。
萧景风以为冒充当朝太子就能获得荣华富贵,却不知舍弃我就意味着失去唯一成为皇帝的机会。
1
“镇北王战死沙场,王妃……您节哀。”
五脏六腑被剧毒侵蚀的痛楚还未消散,我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跪在太极殿冰冷的地面上,大总管太监尖细的嗓音在殿内回荡。
皇帝有两个儿子,一个儿子是当朝太子,娶了我嫡妹当太子妃。
另一个是我的丈夫镇北王,萧景风。
如今,本该战死沙场的他却坐在大殿上,目光悲痛看着横放在殿中的棺椁。
我死死掐着掌心,指尖带来的疼痛告诉我这不是梦。
我眼中闪过欣喜。
我重生了!
还不等我开口,妹妹温如玥一袭素缟走来,眼底的得意却被我轻易看穿:“姐姐别太伤心,镇北王是为国捐躯,你该为他高兴才是。”
我抬头,目光看向她身侧之人。
那张与棺中遗体一模一样的脸,此刻正举止亲密扶着妹妹的肩膀,目光担忧地移向我。
什么太子萧景文,那分明是他的双生哥哥萧景风!
我心中嗤笑。
萧景风真的是好演技。
上一世,我虽觉得事事古怪,但真正证实当朝太子是萧景风冒充的,我还是花了数月去搜查。
如今重活一世,我早已看穿他的虚伪。
耳边传来阵阵刺耳的哀嚎。
皇后不顾皇室的端庄,扑到棺椁上哭喊着,如同疯子。
“我的孩儿啊!你为什么要离我而去啊!”
她哭着哭着,突然转向我,眼神中全是狠毒:
“都怪你,是你这个贱人克死了我的孩儿!”
我皱眉,没有理会她。
皇后一心想为自己的儿子寻一个身世更好的女子。
因此我嫁过来后,她看不惯我,百般处处挑剔。
她说我不够貌美,没有才华,配不上她的儿子。
我曾多次向萧景风抱怨,他总是安慰我,信誓旦旦保证:
“日后我一定护你周全,不让母后再欺负你半分!”
皇后见我如此反应,冲过来,狠狠把我踹翻,仍觉不解气,还要再动手。
萧景风站在旁边目睹着一切,却没有阻止,他轻抚着妹妹的肩膀,轻声细语照顾妹妹的情绪,怕她担惊受怕。
皇帝顾不得悲痛,吩咐侍卫护住我。
“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场上乱作一团。
我死盯着萧景风,只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枝漂亮的青玉簪,献宝一样
轻轻为妹妹戴上,柔情似水般哄道:
“如玥,这是我特地为你准备的,喜欢吗?”
我苦笑一声,眼中闪过泪花。
家中未为我办及笄礼,为此,我一直渴望得到一枝青玉发簪。
上辈子我求过萧景风无数次,希望他送我一枝。
他口头答应,可直到我死前都没有给我。
原来,他不是没有准备,只是觉得我配不上,根本不想把礼物送给我罢了。
他心里从来没有我。
因此他再三承诺会维护我,如今却袖手旁观。
承诺送我的发簪如今转赠他人,即便那人根本不缺。
察觉到我注视他们的视线,妹妹神情不悦地挡住萧景风。
她一皱眉,提醒道:
“姐姐,你总盯着太子做什么?”
“父皇在问你话呢。”
“按祖制,王爷战死,王妃需守节三年。”皇帝叹息道,“不过我并不强求你,你可另有打算?”
我斩钉截铁道:“妾身选第二条路。”
“改嫁。”
2
满殿哗然。
萧景风猛地松开温如玥的手:“荒唐!皇嫂,皇兄尸骨未寒……”
“太子殿下,”我冷笑着打断,“这是我与镇北王的私事,你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他脸色骤变。
皇帝虽疑惑,却依旧轻声开口:“让你皇嫂自己做主吧。”
温如玥却立刻上前挽住他手臂,对我怒目而视:“姐姐怎可如此不知廉耻?镇北王战死沙场,是我们的英雄!如今英雄尸骨未寒,你不为他守寡,却要改嫁!”
“你这样做,置温家的脸面于何地!是要让别人都以为温家女子薄情寡义吗?”
皇后更是盯着我,眼神恶毒:
“你个贱人!当初若不是萧景风执意娶你,你怎么进得了皇家的门!”
我目光扫视一圈,平静开口:
“萧景风如此情深义重,爱我入骨,他一定不希望我因为守寡蹉跎一生。”
“他必定比任何人都希望我改嫁!”
萧景风闻言,慌张阻止。
可不等他开口,皇帝已做决定:“既然温氏心意已决,那便随你去吧。”
“只不过,温萧两家情谊深重,约定在先,你改嫁,也只能挑选萧姓男子。”
我应声,环视殿中众人:“不知哪位大人愿娶?”
满朝文武鸦雀无声。
有年轻官员刚想迈步,就被同僚死死拽住衣袖。
我早该料到,在这些恪守礼制的官员眼里,寡妇改嫁简直大逆不道。
见众人神情躲闪,我有些绝望,难得上天给我的命运真的不能更改吗?
萧景风露出讥讽之色:“看来没人。”
“没人敢娶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你还是……”
他语气里都是得意,惹得我心中恶寒。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禁军统领的唱报:
“萧将军求见!”
萧同尘素有杀神的恶名,此刻却单膝跪在地上,诚恳地开口:“我愿意娶温姑娘!”
萧景风脸色一白,着急开口:“将军!”
“萧将军三思啊!
“这女人嫁给我兄长不过半年,我兄长便去世了,而他后脚就着急改嫁,这种薄情寡义,恶毒的女人,你娶回家,不怕把自己克死吗?”
萧同尘微微弯眼,眼神晦暗:“太子殿下,温如文是你皇嫂,你不为她着想,反而处处诋毁,让她陷入两难之地。”
萧景风满脸不服气:
“这就是事实!”
可萧同尘并不理会,他看向我,目光里满是热烈:
“你愿意嫁给我吗?”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生我只你一人,与你同白头。”
“我萧同尘立誓,若有二心,天打雷劈,再无来世。”
我被他眼中的热烈灼伤,下意识点了下头:“好。”
可皇上有些迟疑,萧将军身握重兵,若是和贵女结姻,恐怕……
萧同尘头也不抬,呈上一卷竹简:
“微臣愿交还虎符,只求娶温姑娘为妻。”
“甚好。”
皇上大笑一声,当众写下赐婚圣旨,允我们当场完婚。
见事情结束,皇帝长抒心中郁气:“我年事已高,膝下子嗣稀少,现在太子逝去,我实在无力再坐在这个皇位。”
“三日后,我会把皇位传给萧景文。”
我心中暗自思量,上一世直到我被一杯毒酒害死,皇帝都没有传位给太子,这一世为何早早就提前了?
3
可没等我多想,萧景风带着人群从我身旁走过,我听见他咬牙切齿,语气恶狠狠讲:
“贱人,你迟早会后悔今日改嫁的。”
我没理会他。
当天,我就从镇北王府搬到了将军府。
我听见下人议论纷纷:
“这二婚之女怎么配得上将军啊!”
“将军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眼瞎心盲。”
“镇北王尸骨未寒,这女人就改嫁他人,怎么算得上是贤良淑德的好姑娘?”
“这姑娘克夫的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
听着窗外的议论,我斜睨了他一眼,似笑非笑:
“萧将军经营半辈子得来的好名声,可毁在我身上了。”
他亲昵地点下我的鼻尖:“不要胡说。”
“如文,给我半天时间,我一定让将军府的众人信服于你。”
这突如其来的暧昧使我红了脸,我别扭转头:
“其实我不在意。”
比起上辈子守活寡受尽冷眼和折磨,衣食都成了难事,最后一杯毒酒葬送生命,如今只是被议论几句,吃穿用度全是上等,堪比皇室,满匣的珠钗多得我戴不完。
我已经非常知足了。
熄灯前,他轻轻抚了一下我的头发,语气全是温柔:“只要你愿意嫁我,我便心满意足。”
一夜无梦。
没过多久,妹妹派人接我入宫。
她穿着雍容华贵的礼服,把凤冠在头上比划着,语气里都是得意:
“姐姐,你瞧我这一身,好看吗?”
我静静看着她,不答。
她却自顾自讲着:“命由天定啊!”
“你自幼比我天资聪颖又如何?还不是我成为了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
从小到大,温如玥处处和我比较,总想压我一头。
我的目光落在神色得意的温如玥脸上,她头上那只青玉发簪亮得扎眼。
我呆滞,灵光一闪而过。
妹妹小时被青玉簪划伤,因此最讨厌青玉所做的物品。
真正的太子殿下心细,从不会送出青玉。
半响,我才回神开口,声音粗涩:
“你真的没有发现那不是萧景文吗?”
妹妹的手顿住。
只是这一秒我就已经得知了答案。
我从未怀疑过妹妹。
哪怕她从小争强好斗,处处和我不对付,我也没有怀疑过她。
我一直以为,萧景风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如今,她的反应,却告诉我,她分明知道一切。
泪水不受控制流出,我厉声质问:“温如玥,你疯了吗?”
妹妹眼神狠毒,轻声质问,语气带着寒气:“那又怎么样?”
我一愣。
妹妹冷笑道:
“只要太子殿下活着,只要将来我能成为皇后!我的夫君是谁我根本不在意。”
旋即,她得意一笑:“姐姐,你还是好好守寡吧。”
“姐姐若是保守秘密,我成为皇后绝不亏待于你。”
“但你若是敢把这件事说出去!我绝不让你好过。”
寒意一阵阵从心底涌出。
她说的话和上辈子萧景风说的话一字不差。
可到我惨死之时,他两人都在场。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
温如玥看着我,扯出一抹笑,突然倒在地上,质问:“姐姐,为什么要推我!”
皇后和萧景风推门而入。
皇后看见此情此景,阴阳怪气质问:“你这个贱人,不去陪新夫君,反而来欺负未来皇后,谁给你的胆子?”
萧景风本来语气心虚:“你来这里干什么?”
可见温如玥双眼含泪,他气急道:
“为什么要推如玥!”
温如玥挤出两滴泪,依偎在萧景风身边,小鸟依人:“姐姐不是有心的,她只是失去夫君太痛苦,所以才……”
萧景风搂住她,:“皇兄战死沙场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见的,你因为失去夫君就把还将怨气发泄在你妹妹身上,实在是太过分了!”
“还不快滚!”
我深深看了一眼萧景风,忽而一笑。
“好。”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4
次日,我和将军一同参加他们的登基大典。
萧景风冒充自己的皇弟成为太子,被皇帝亲自任命为继承人。
虽然仍需要把随身玉佩滴血放入机关中,再在庙中为先祖焚香三只,才正式被认可。
但是在所有人眼中,包括萧景风自己都认为这是不可更改的事实了。
他如今黄袍加身,牵着同样雍容华贵的温如玥,满面春风地和众人打招呼。
我站在台阶下,冷眼看着那二人。
两年前御书房中,皇上曾问:
“立你胞弟为太子殿下,你可会有怨言?”
那时他跪的恭敬:“皇弟贤德,天资聪颖,能力出众,儿臣心服口服。”
可如今他的做法,与那时所说截然不同。
我摇头苦笑,笑自己上一世眼拙,如此虚伪之人,我竟然没有一点察觉。
萧景风目光扫来,见萧同尘站在我身旁,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温如玥红唇一勾:
“姐姐今日盛装,可是心有不甘?但你既然已经改嫁,就该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
萧同尘不动声色挡在我面前:“太子妃慎言,若是衣着朴素,岂不是对太子和太子妃有所不敬。”
“我们夫妻感情和睦,就不劳太子妃费心了。”
我心中涌起一阵暖意,看向那两位小人得志的笑容,我勾起唇角:
“萧……太子殿下,你当真确定,今日可以顺利得到登基?”
温如玥立刻蹙眉:“你居然敢咒我们!”
萧景风眼神愤恨盯着我,但最终,他只是安抚着温如玥,轻声道:
“她只是嫉妒罢了。”
我叹口气,靠在将军怀中,不再多言。
加冕礼很快开始。
他们二人走上台阶,将血液滴在玉佩上,萧景风目光满是贪婪。
礼官高唱:
“请太子焚香——”
萧景风面容严肃上前,拿出第一柱清香便要就烛火点燃。
可火苗舔舐香头,又立刻熄灭。
礼官头上虚汗,连忙奉上第二只火折。
可当第二柱香凑近时,仍然没有燃起青烟。
萧景风脸色惨白。
皇上皇后震惊站起来,不可置信看着这一幕。
太庙中大臣议论纷纷。
“当朝皇上接受先祖认可时,可是没有这等岔子。”
“莫非,太子和太子妃不被天道认可?”
皇帝大声呵斥,又命钦天监亲手捧来三支香。
萧景风指尖轻颤,可当他再次拿香去点燃时,三柱香齐齐拦腰折断!
他急火攻心,呕出一口鲜血。
温如玥鬓边的珠钗应声而断,凤头“铛”地砸在青砖上。
当场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看着那二人,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
萧景风跪在地上,甚至来不及擦去嘴角血迹就慌张开口:“父王,一定是有哪里出了差错,我希望恳求再给我一次机会。”
皇帝面带迟疑。
我望着面色如灰的两人,轻声开口:
“两个都是冒牌货,上天怎么会认可你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