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时染伸了个懒腰,入目的是茅草屋顶,黄泥土墙,缓了缓才反应过来,她也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下这个家。
房间内没有任何家具物品,简陋但不邋遢,低矮的房屋却收拾的整洁。
突然,门外传来了两个小童的声音。
“嘘,别吵,把姑姑吵醒了,小心爹拿大棍子揍你。”
“可我想看姑姑嘛,大哥,咱家这么穷,姑姑会不会走掉啊?”
时染勾唇,穷怕什么?她能够重振偌大的候府,还不能带着乡下一家人过上好日子吗?
她不怕穷,怕的是再次被背叛。
“景文,景阳,你们进来吧。”
“呀,漂亮姑姑醒了。”时景阳一溜烟就进来了。
“马屁精。”
“大哥,我没有拍马屁啊,咱们姑姑本来就好看啊,比村花杨姑姑还好看呢!”
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小脑袋一人一边探进了屋子,许是还有些生疏,他们并没有直接进来。
两个孩子很乖,可惜时染空着手回来的,她也有些后悔了,要是不拒绝太后的赏赐,至少也可以给两个娃儿买些吃的。
逗了会儿两个小家伙,时染觉得家里太过安静了,“家里大人们呢?”
母亲昨晚搂着自己睡的,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非要守着自己,听到自己的呼吸均匀了才躺下。
她那般珍视自己,不该自己醒来见不到人才对啊?
她越想越觉得不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儿?”
“爹不让说,说让小姑姑好好休息,谁多嘴打嘴巴子。”
不让说?那看来事情不小了。
时染看着两个小家伙,“你要是不说,那我可就生气了。”
“小姑姑生气了会走吗?”宋景文吓得小脸都皱在一起了,他宁愿被打也不能让小姑姑走啊,“不要啊。”
“那你快说,说了小姑姑就不走了。”时染故意板着脸说道。
要不是事出无奈,时染也不想吓这么可爱的小娃娃。
“那好吧,”宋景文咬着唇,不是很情愿地说道:“赵爷爷家的牛吃了咱家的庄稼后吐白沫子了,他非说是咱家下毒了,让咱们赔钱呢,我爹他们都过去了。”
“走,带我去看看。”
“哎呦,妹妹,你这是干什么?你的脚还没好呢?”李月娥赶紧冲了过来,手里还端着一碗鸡蛋羹。
要是时染没记错,这鸡蛋羹昨天也有,还只给自己吃了。
李月娥扶着时染坐下,“这些事儿让你哥哥他们去处理,你刚回来,好好养着才是。”
“大嫂,我得去看看,这事儿有蹊跷!”时染说道。
李月娥楞了下,“妹妹,你的意思是......”
时染之前可是见过太多阴损的手段了,对于这种摆明了就是栽赃的小事儿一眼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大嫂,我不去,咱家就要被坑了。”
昨晚时染只是大概地说了下养家的日子还算不错,这些年来自己也没受过什么苦,可在时家人听来,那就是她见过大世面了。
她说的这么严重,李月娥也不敢怠慢,把手在身上擦了擦,“妹妹,我背你去吧。”
脚上的泡的确有些疼,可时染哪里好意思让大嫂背啊,大嫂这身板比自己还瘦。
“没事儿,我力气大着呢,你之前在那家都享福了,回咱家也不能受苦啊。”
时染鼻子有些酸,可还是拉起了蹲在地上等着背她的李月娥,“大嫂,咱们以后都不受苦。”
时染跟着李月娥来到李家的时候,李家的院子已经围满了人,里面吵吵闹闹的,可明显那略高的声音不是自家兄长的。
时染已经换上了粗布的衣裳,还带着补丁,大家的注意力也在院子正中间的几人身上,可当她出现,大家还是忍不住看了过去,纷纷好奇她的身份。
“老赵大哥,你这不是要逼死我们吗?没有这个道理啊。”时老太太声音低低地道。
“别耍无赖啊,谁逼你们了,好好的一头牛让你们害成这样,你们咋那么丧良心呢,不就吃你们几口庄稼吗?你们全家的地加起来也不如我家牛值钱。”
“赵大伯,说起来是你家的牛吃了我家的庄稼......”
“那怎么了?我家牛吃你家的,那是瞧得起你,这么着,你那几拢庄稼我赔了,你陪我家的牛,这牛要你们五两银子,没多要你们的吧?”
五两银子,抵得上时家两年的收入了,还有这么多张嘴要吃饭,他们去哪儿拿这么多钱?
“你别太欺负人了!你家的牛病歪歪的,哪就值那么多钱了?”李月娥看着老实,但关键时刻也不是任人欺负的。
“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老赵头赵宏刚嫌弃地道,“女人家家的,闭嘴吧。”
时染身为女子,最见不得的就是别人轻视女子。
“女人怎么了?你不是娘生的?”时染冷声说道。
赵宏刚在村子里也是一霸,他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还没哪个人敢这么跟他说话。
他端详着时染,看到她白嫩,漂亮的脸蛋,豆儿大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你是谁?”
众人也议论纷纷,更有人说昨天在村子里见过时染。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牛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吃了禾苗中毒的,还是你喂了什么不该喂的?让它临死前再替你讹一笔?”
“你......你住口,死丫头,这里可没你说话的份,时战,你是当家的,你赔不赔?”
时染看着低下头的大哥,想到这些年来,他们孤儿寡母没少被这样欺负,越发的生气了。
“想让我们赔你的牛,那就先赔偿我们家的禾苗吧!”时染道。
“你们家?你是时启媳妇?时启,福气不错啊,这女人还挺俊的。”
时启攥紧了拳头,“您别乱说,这是我妹妹。”
“妹妹?你们家丢的那娃找回来了?”
“啥时候的事儿啊?”
“恭喜啊,总算盼回来了,我说咋瞅着这么像你们呢。”
就在这个时候,老赵头的眼睛贼兮兮地落在时染的身上,“原来是侄女啊,那这事儿好办了,你们家不是赔不起牛吗?这不是有大侄女吗?”
时染眸光一紧,这老家伙想的还挺美,不过她并没有立刻收拾他,而是想看看家人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