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沈晏沉弯腰往外走,姜玉筝松开了握着短刀的手,低声道:“先慢着,你现在出去,锦衣卫也很难相信我们。”
沈晏沉扭头看向了姜玉筝,“那嫂嫂觉得该如何?”
目光清明而深邃,是在发自内心的询问她的意见。
姜玉筝叹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身下:“这下方有一暗格,先委屈你藏着。”
“马车上是何人,大理寺办差,还不速速出来配合?”
马车外又传来叫嚣声。
姜玉筝朝着翠竹使了个眼色。
翠竹会意,转身走出了车厢。
锦衣卫已经将马车团团包围住了,为首的正是大理寺少卿,齐孤舟。
齐孤舟看到翠竹从马车上下来,立刻也翻身下马:“马车上的可是沈国公府的世子妃?”
“正是。”翠竹在马车前站定,对上一身冷酷肃杀的齐孤舟亦是丝毫不惧,“不知齐大人为何要带着锦衣卫围着我们?”
齐孤舟抬眸看向马车的车帘,目光深邃:“世子妃,在下齐孤舟,正在追查反贼沈宴沉的下落,请世子妃下车接受盘查。”
“齐大人,我的身子不太方便。”女子温婉清冷的声音穿过车帘传出来,“我们沈国公府早就送了断亲结书到官府,与沈宴沉断绝了关系。莫非齐大人是觉得,我与那反贼还有关联?”
齐孤舟抬脚向马车走去:“在下不敢。只是有人亲眼看到反贼进了巷子,在下也是担心反贼会伤了世子妃。”
“你想干什么?!”翠竹眼看着齐孤舟想要上前去掀车帘,上前去阻拦。
齐孤舟直接一挥手,他身后的锦衣卫上前便将翠竹给压制住了。
“你们真的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如此冲撞世子妃!”
听着翠竹气急败坏的声音,姜玉筝坐在马车里没有动。
车帘被人粗暴的一把掀开,紧跟着身穿着黑色飞鱼服,一身戾气的男子便弯腰钻了进来。
“世子妃,冒犯了。”齐孤舟那狭长深邃的眸子在马车里迅速扫视了一圈,鼻翼轻轻动了动。
空气中弥漫着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的馨香,其中还混杂着一丝血腥味,虽然很淡,却还是被他精准的捕捉到了。
“齐大人可看清楚了,我这里可有什么不妥?”姜玉筝问道。
对上姜玉筝那双似笑非笑的杏眼,齐孤舟看到的只有薄凉,握着腰间佩剑的手不禁缩紧了一些。
下一瞬,他眼角的余光便定格在了姜玉筝身下的毯子上。
那白色的皮毛毯子上有一抹妖异的红,略微刺眼。
鹰隼般的黑眸一眯,齐孤舟朝着毯子伸出了手,“世子妃,请容在下检查一下......”
啪-
还不等齐孤舟的手触碰到自己身下的毯子,姜玉筝便果断的抬起手,给了他一巴掌。
直接被这一巴掌打的偏过头去,齐孤舟的脸颊上直接浮现出了五个手指印。
姜玉筝收回发麻的手,紧蹙柳眉,“我尊重齐大人,才让齐大人来车厢里查看。齐大人莫要得寸进尺。”
这盛气凌人的模样,倒真的是有世子妃应当有的气势。
不知何时,眼前的女子和他记忆中中的娇憨少女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血腥味在口齿间弥漫,齐孤舟用舌头抵了抵后槽牙。
“这一巴掌,从此我欠世子妃的也就还清楚了。”
齐孤舟最后深深的看了一眼姜玉筝,转身离开马车。
姜玉筝提着的心总算落下,后背一松就靠在了软背上。
齐孤舟带着锦衣卫离去之后,翠竹上了马车。
发现姜玉筝的脸色更加苍白,翠竹焦急问道:“世子妃,齐孤舟那王八蛋没有欺负你吧?”
姜玉筝摇了摇头,而后一脸严肃地看着翠竹说道:“现在齐孤舟的身份今非昔比,哪怕你们曾经有一起长大的情意,你要注意你对他的态度。大理寺里没有一个好惹的。”
翠竹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姜玉筝见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奈摇头:“吩咐车夫,去别庄。”
*
京西别庄位于帝京的郊外,远离喧嚣。
庄子是姜玉筝的陪嫁,庄子上的人也都是之前她未出阁就跟着伺候她的,对她足够忠心。
姜玉筝命人将在半路上昏过去的沈晏沉从马车里抬到了后院的醉香阁。
寝居内,姜玉筝让下人们都退了出去,独自一人帮沈宴沉处理伤口。
受伤的位置在他的小腹处。
姜玉筝这是第一次触碰其他男子的身体,将沈宴沉的衣衫退掉的瞬间,脸颊还是染上羞红。
男子看上去清瘦,但肌肉紧实,精悍的腰,线条完美。
根本没有心思欣赏美色,姜玉筝看到他小腹上一个婴儿小嘴般大小的伤口时,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这伤口的位置着实有些刁钻,若是再往下一点,沈宴沉这辈子都别想有子嗣了。
先是用烧酒帮伤口消毒之后,姜玉筝正专心致志地将药粉均匀地撒在伤口上时,丝毫没有注意到沈宴沉缓缓睁开了眼。
垂眸便看到姜玉筝坐在床前,小脸几乎是贴着他的小腹。
温热的呼吸扑在小腹间,让沈宴沉那双清潭似的眸子漾起了涟漪。
将药粉上好之后,姜玉筝见伤口总算没有再继续流血,松了口气。
这才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姜玉筝直起腰,便和沈宴沉那双深邃的黑眸撞上。
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像是坠入了无法挣脱的深渊之中,她干咳一声说道:“我不敢叫大夫来帮你处理伤,只能我、亲自动手了。”
沈宴沉很自然的拉过了一旁的锦被,盖住了身体后,坐起身来。
相当于姜玉筝此时的窘迫,他的目光依旧清明如月,不染尘埃:“多谢嫂嫂。”
见沈宴沉没有一丝的不自在,姜玉筝反倒是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矫情了。
“齐孤舟已经怀疑我了。我这里不能久留你,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姜玉筝开门见山的问道。
今日她冒险帮沈宴沉,已经是看在往日情分上的冲动之举。
齐孤舟从姜府的一个护院一步步的走上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绝对不是好糊弄的等闲之辈,定然是已经怀疑她藏了沈宴沉。
她是在齐孤舟五岁的时候,将他从人牙子手里买下来的。
当时齐孤舟被那人牙子打的奄奄一息,被她买下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齐孤舟知道自己欠她一条救命之恩。
那一巴掌,已经将她和齐孤舟之间彻底划清楚了界限。
下次若再有交锋,便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我是被冤枉的。”沈宴沉静静的望着姜玉筝,“嫂嫂,若我说在七日之内我必然会洗清冤屈,你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