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人飞机撞山失事,我醒来后,记忆一片空白。
沈卿尘守在我身边,自称是我相爱多年的男友。
他不在意我失忆后对他的疏远。
宠我入骨,找最好的医生修复我受伤毁掉的脸。
在他身边五年,我重新爱上他,还怀上他的孩子。
迫不及待的第一时间冲到他公司,却听见他和堂弟的谈话。
「哥,当初如萱爱上方知意的未婚夫,你不惜重金买通私人飞机的机长,撞山置她于死地。她命大没死,你又派人趁乱把她从现场带走,故意弄花她的脸给她做换脸手术,还骗她说她是父母双亡的孤儿,你这招,也太狠了。」
沈卿尘淡淡开口:「不这么做,陈康那个死心眼,怎么可能放下方知意?只要能让如萱得偿所愿,我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堂弟疑惑的问:「现在如萱已经嫁入陈家,和陈康感情稳定,你怎么还把死对头留在身边?她可是颗定时炸弹,一旦恢复记忆,后果不堪设想。」
「她不会,我一直在给她用药。况且陈康对他一往情深,搜遍附近深山海域,找了她三年才死心,我不会让如萱承担任何被抛弃的风险。」
头痛毫无预兆地袭来,伴随着尖锐的耳鸣。
我双手痛苦抱头,终于将几年来脑海中混沌的碎片拼凑完整。
曾以为他的深情是救赎,如今真相撕开伪装。
原来他才是那个布下骗局,毁掉我的人生的恶魔。
擦干眼泪,我拨通记忆深处的电话号码。
「爸爸,我还活着。」
1
办公室里,堂弟沈凌笑着揶揄:
「当初你把方知意藏起来,我还以为你囚禁她是要羞辱她,没想到你竟然好生把她娇养着。要我说,你是不是日久生情爱上她了?」
沈卿尘沉默一瞬,嘲讽开口:「怎么可能。」
「你不觉得,让商场上叱诧风云的女魔头,像个小绵羊一样委身于我,比抢走她几百亿的大项目还要爽么?」
「再说,这几年她下落不明,方家夫妇为了找她,早就无心跟我斗智斗勇,沈家做生意可比方大小姐在的时候容易多了。」
堂弟神色复杂:「哥,我还是觉得不妥,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找个借口甩了她不就行了?」
沈卿尘把玩着手里的烟,几次想点燃又放下,声音低沉:「她已经被我养成废人了,离开我,她还怎么活......还是先养着吧......」
门外的我呆立当场,周遭的一切声音都私被抽离,只剩耳中嗡嗡作响。
尘封已久的记忆瞬间在脑海中走马灯般闪现。
五年的深情久伴,不过是精心策划的虚情假意。
我却把将我推入深渊的刽子手当做真命天子,可悲至极!
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滚烫的屈辱感从脚底直窜上头顶。
终于想起,我不是无亲无故被沈卿尘圈养的菟丝花黎夏。
我是家庭美满,爱情甜蜜,事业有成的方知意。
我怎么也想不到,沈卿尘为了帮他继妹扫除障碍,竟然不惜制造空难,对我痛下杀手。
更不敢相信,曾经最厌恶他的自己,在他的蓄谋欺骗下,竟然会爱上他。
还满心欢喜怀上他的孩子。
此刻的我,处境难堪,像是一只被拔光羽毛的飞鸟,狼狈又无助。
这时刚刚不在位置上的助理回来,主动跟我打招呼。
「黎小姐,您来了。」
门内的谈笑嘎然而止,门开了。
堂弟跟我仓促点头示意,落荒而逃。
沈卿尘疾步朝我走来,脸上的笑容难以掩饰的不自然。
「宝宝,你来多久了?」
我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痛到麻木。
面上却迅速调整出娇俏的笑容,朝他扬了扬手上的甜品袋。
「刚到。路过买了甜品上来犒劳大家,顺便等你下班。」
沈卿尘温柔将我搂进怀中,顺势将下巴搁在我头顶,亲昵地蹭了蹭,目光宠溺:
「有没有我的份?」
温热的气息扑在我发丝间,惹得我禁不住战栗,不着痕迹的推开他。
「你又不喜欢甜食......快去忙吧,别闹我了。」
沈卿尘低头,薄唇在我唇边短暂停留、厮磨,眼神满是爱意,笑着调侃:
「好好好,遵命老婆大人!我先去忙,晚上再等你犒劳我。」
我看着沈卿尘认真工作的侧颜,各种思绪像一团乱麻,紧紧缠绕。
我和沈卿尘本是京市人尽皆知的宿敌。
今天你抢我的地,明天我截你的生意。
商场上势均力敌打得你死我活,平时对彼此更是嗤之以鼻。
五年前,我出差乘坐的私人飞机撞山失事。
醒来后除了一个叫沈卿尘的豪门男友,一无所有。
在一起这五年,他费劲心思宠我疼我,我一句喜欢他便满世界替我寻来,只为博我一笑。
我生病时,他推掉所有重要行程,日夜守在床边,亲自照料我起居,哄我吃药。
沈家人对我无端质疑,他霸气护我,为我撑起一片天,任由我在他的庇佑中为所欲为。
我难以置信,五年来晨起的温柔亲吻,每夜的耳鬓厮磨,都是假的。
却又不得不清醒的承认,这一切只能是假的。
2
回去的路上,我窝在沈卿尘的胸口,看着窗外发呆。
他一向对我的情绪很敏锐,收紧了手臂耐着性子哄:
「宝宝你不舒服么?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一声声「宝宝」,我曾经甘之如饴。
如今却只觉得胆寒。
我扯起嘴角,佯装无事:「没什么,可能车里太闷......你是不是背着我抽烟了?」
沈卿尘急忙举手告饶:「天地良心,真的没有!不信你问老张。」
司机老张憨厚的笑:「黎小姐,沈总真的很久没有吸烟了,就连应酬有人递烟他都是直接拒绝。」
我内心又酸又涩又苦,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就因为我随口说一句不喜欢烟味,沈卿尘那么重的烟瘾说戒就戒。
馋得受不了也只是放在鼻子边闻一闻。
五年的共枕同眠,既恨他的不择手段,又无法否认心底那一丝残留的爱意。
沈卿尘搂着我事无巨细问了又问,见我真的没事才说道:
「我先送你回家,陪你吃饭。晚上姜老生日宴,我得去露一面,送个贺礼。」
我心念一动。
方沈姜陈并称京城四大家族。
姜老生日,我父母和陈康一定也在。
「卿尘,晚上带我也去散散心吧。」
沈卿尘面色犹豫,可他从未拒绝过我,又耐不住我撒娇,还是答应下来。
踏入名流云集的晚宴,我终于明白之前跟着沈卿尘,为什么对洗手作羹汤十分陌生,每次在名利场却觉得无比熟悉。
原来这里才是我如鱼得水的地方。
目光按耐不住四处搜索着,一瞬间,我的脚步猛地顿住。
不远处,一对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时我朝思暮想的父母啊......
五年被迫分离,母亲原本精心保养的眼角添了不少皱纹。
父亲挺拔的背脊也有些弯曲。
他们正握着陈康的手不知说些什么。
母亲先是不住的抹着眼泪,随后终于控制不住,投入父亲怀中泣不成声。
陈康眼眶也红了,明亮的眼眸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汽。
他不肯放弃一丝线索,苦找未婚妻三年的事情已是圈中佳话。
曾经我还很感动,暗暗想过:「他未婚妻有这样一个情深义重的未婚夫,死而无憾。」
我怎么能想到,他上天入海找了三年的未婚妻就是我。
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下意识想要冲过去,扑进父母的怀里,诉说五年来的种种委屈。
可理智却如同一把冰冷的枷锁,将我牢牢束缚。
如今的我,早已不是曾经的模样。
经过无数次整容手术,我有了一张完全陌生的脸,名字和身份也换成了别人。
沈卿尘的实力盘根错节,贸然相认,只会给父母陈康带来麻烦和危险。
愣怔间,沈卿尘察觉到我的异样,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微微蹙眉。
试探道:「方家千金,五年前下落不明,她父母未婚夫最近才放弃找她。」
「她未婚夫陈康你应该认识,刚刚娶了如萱。」
我强忍着内心翻涌的情绪,装作若无其事主动挽住他的手:
「哦,是么。我就是觉得方总和夫人看着面熟。」
沈卿尘打消怀疑,随口回我:「可能是在财经周刊上看过吧。」
便带着我四处寒暄招呼。
每靠近父母一步,我的心就被刺痛一分。
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相认。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眼前这个我曾想托付一生的男人。
那些共同度过的甜蜜时光,是裹着糖衣的砒霜。
是他亲手将我推入深渊。
我怎么能不恨?
3
这天回去,微醺的沈卿尘兴致高涨。
缠着我的呼吸,急促又温热。
本是最熟悉的亲密,我却偏头,躲开了他灼热的吻。
「我困了,今天不要了......」
沈卿尘箭在弦上,自然不肯,一声叠一声的「宝宝」、「我爱你」哄着。
「我保证就一次宝宝......反正你明天也没事,白天补觉也一样......」
我死死咬住唇,忍住羞耻的声音。
难以忍受,自己如今存在的价值,居然只剩下在床上取悦这个曾经最讨厌的男人。
更难以忍受的是,我竟然食髓知味,随着他在欲海中沉沦。
亲密过后,沈卿尘抱我清洗回来后,呼吸渐渐平稳。
我小心挪开他环着我的手臂,悄悄下床去了书房。
沈卿尘的保险柜,我只试了一次林如萱的生日,就打开了。
里面除了一些重要机密文件和印章,还有一个移动硬盘。
用电脑打开,足足2TB的硬盘里,全部都是林如萱的照片。
她趴在沈卿尘的背上,两人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他们对着镜头自拍,林如萱笑颜如花,沈卿尘看向她的眼神,温柔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硬盘里还保存着他们曾经的聊天记录。
他也叫她「宝贝」,对她说着动人的情话,承诺永远爱她护她。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颤抖起来,滑动鼠标的动作变得迟缓而僵硬。
照片里的每一个瞬间,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情话。
都像是在我心上狠狠划下一刀,让我痛不欲生。
我以为林如萱只是他感情深厚的继妹,没想到他们之间还有过这层不伦的关系。
胃部一阵痉挛,紧接着便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恶心。
我猛地站起身,踉跄着冲进卫生间,紧紧抓住马桶边缘,发出干呕声。
沈卿尘听见声音,连拖鞋都顾不上穿就奔进来。
刚刚还困意迷蒙的双眼看我咳得满脸是泪,瞬间满是心疼。
他蹲下身子,一只手轻轻搭在我背上,有节奏地缓缓抚摸着。
另一只手温柔将我被汗水泪水浸湿的头发捋到耳后。
「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坏东西了?我这就叫医生来。」
我抬眸,望向眼前一脸焦急的男人。
熟悉的面容此刻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
心中的苦涩如潮水般蔓延,几乎将我淹没。
我失去全部力气,任由他将我抱起来。
沈卿尘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我却仿佛置身冰窖。
4
最终我还是阻止了沈卿尘叫医生来。
腹中胎儿的去留,无论如何我都不能交给沈卿尘决定。
这天之后,沈卿尘似乎有些怀疑我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几次试探,都被我撒娇敷衍过去。
半夜我醒来时,还听到他躲到阳台打给我之前的主治医师,询问我吃了药还恢复记忆的可能性。
并且给我约了下周的体检。
而我在这一周时间里,不动声色做着离开他的准备。
周末,沈卿尘带我回老宅陪沈母吃饭。
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林如萱自然也在。
她一向知道怎么哄沈母开心,正陪着她在西厨做烘焙,而我对厨房里的事,无论五年来怎么努力,都还是一窍不通。
沈母一直很不喜欢我。
以前我以为她只是嫌弃我出身差,配不上沈卿尘,总是小心翼翼讨好她。
现在我才明白,她对我的敌意从何而来。
果然她看见我,依然是一脸不屑鄙夷。
「卿尘,说过多少次了,你自己回来就好了,干嘛带不相干的人来倒我胃口。」
沈卿尘不甚在意的揽着我:
「妈,黎夏不在,吃不下饭的就该是您儿子了。」
沈母不满的撇嘴,故意赶林如萱去沙发休息。
「如萱你赶紧去歇着,就你这孩子心眼实,知道帮妈妈,可不像某些人,每次就带着张嘴来吃白饭。」
沈卿尘怕我尴尬,安抚的捏了捏我的手起身进了厨房:
「说我呢妈?我这不来陪您了么!」
换做以前,这时候我肯定如坐针毡。
但现在我只是冷眼看着沈母的表演。
她拉着儿子抱怨:
「你就非得在外面找个乱七八糟的拜金女回来气我,我看如萱和你才是最般配的一对......真不明白你们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好。」
林如萱嘴上不说什么,眼神却黏糊糊的落在沈卿尘身上。
「妈,你乱说什么,如萱已经结婚了。」
沈卿尘垂眸,眼里的情绪复杂。
沈母还在点鸳鸯谱:「结婚怎么了,我就看不上那个陈康,找了他之前那个未婚妻那么多年,闹得满城风雨,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家如萱是退而求其次的备胎。」
听到陈康的名字,我再也坐不住了。
起身对沈卿尘道:「我累了,上楼休息一会儿。」
沈卿尘正被林如萱手把这手教他捏饼干,闻言眼睛都没抬一下就说好。
上了楼梯还听见沈母在阴阳怪气:「卿尘,你养金丝雀也养个像样的,瞅瞅你找了个什么东西,一点规矩都没有......」
「还是我们如萱,知书达理,秀外慧中......」
我回到沈卿尘的房间,躺在床上疲惫感便袭来,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天色已经暗了,我听见隐隐有谈话声从阳台外传来。
我起身悄悄拉开阳台门。
林如萱紧紧抓住沈卿尘的胳膊,我见犹怜的哭着:
「卿尘,你真的不爱我了么?你为了我连方知意的飞机都能——」
沈卿尘脸上大变:「如萱!这都是我心甘情愿的,为了你的幸福,我不在意自己付出什么。别再说下去了!」
「卿尘,我后悔了,我以为我爱陈康,可我爱着的好像只是爱着方知意的陈康......他对我不是这样子的,他不爱我......」
林如萱哭着扑进沈卿尘怀中。
他纠结着,没有推开,大手一下下安抚着她的后背。
「如萱,我们已经结束了,你是我妹妹,我们没结果的......」
「可以前我们明明什么都做了,你爱我,不是么?」
「我们是做过错事......可那是年轻不懂事。」
沈卿尘纠结着,林如萱却轻轻捧起他的脸,用唇一下下描摹着他的棱角,喃喃说着情意:
「卿尘,相爱怎么会是错事......我不在乎用什么身份和你在一起,只要你爱我!你要我!」
沈卿尘终究没有拒绝。
任由她痴缠亲吻着。
我闭上眼睛退回房间,不再去看。
心如死灰,眼角竟无一滴眼泪。
5
晚餐前,沈卿尘回房间叫我。
我躲开他用刚刚被别的女人亲吻过的唇吻我,随他下楼。
林如萱一反常态,热情招呼我跟她一起到地下室酒窖选酒。
明知有诈,我还是随她去了。
酒窖的灯坏了,只有走廊昏暗的灯光通过门照进来。
林如萱嘴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
「你不用再装了,刚才你都看见了吧?卿尘爱的一直是我,你不过是个陪寝的玩物,你这种不知廉耻的女人,不会还妄想着他会娶你吧?」
「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他不光会直接把你赶出去,就算我想要你的命,他都会毫不犹豫。」
「不信我们就试试,他在意的到底是谁。」
说完林如萱直接反锁上酒窖的铁门。
完全黑暗的空间,我的呼吸陡然急促,豆大汗珠从额头滚落。
五年前被埋在飞机残骸下的经历,让我患上了严重的幽闭恐惧症。
没过多久,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如萱哭着大喊:「卿尘,我好怕!救我!」
沈卿尘打开门,看也不看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的我,便把林如萱紧紧抱入怀中。
「别怕,我来了。」
「卿尘,黎夏忽然反锁了门,她说要看看你到底在意谁......」
沈卿尘终于肯分给我一丝目光,眼神里却只有狠厉:
「黎夏,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我是不是太宠你了,你现在竟然得意忘了形!」
「你知不知道如萱怕黑?吓坏她你拿命赔么?」
「你敢这么撒野,就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说完,他抱起林如萱,摔门离开。
心被痛苦一寸一寸地啃噬。
他只记得黎夏怕黑,难道忘了我会在每个不开灯的夜晚被噩梦惊醒么?
那些他抱着轻声哄睡的回忆,如今想起只剩内心钝痛。
呼吸愈发困难。
我绝望又无助,身体紧贴着墙壁缓缓滑落,压抑着呜咽。
不知过了多久,管家才来帮我打开门。
走出别墅,外面的天空都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管家将我带来的包递给我,低头不看我的眼睛:
「黎小姐,沈总说,请您好好想想自己错在哪里,想不明白,就不用再回去了。」
我嘴角上扬,笑得苦涩又自嘲。
这样也好,沈卿尘亲手抹去我对他最后一丝情分。
五年的爱意一笔勾销。
我的命既然他没本事拿走,那就换我看他一败涂地。
拨通烂熟于心的号码,终究还是落了泪:
「爸爸,我是知意,我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