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我受惊之际,小产了。”
最痛苦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我一脸平静地叙述着事实。
婢女以头抢地,连连叩首,涕泪横流。
“主子……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有保护好小主子……”
“若是叫可汗知道了,奴婢难逃一死。不如现在就以死谢罪……”
我扶住了她,承诺不会说出去,她这才连连道谢。
我自嘲一笑。
这么多年,我的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
监视,利用,报复……我早就受够了。
最初,我也是怀着一腔报国的志向,辞别父母,不远万里前来和亲。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起初我受尽了轻视与白眼。
可我都熬过来了。
宇文夜的折辱,中原皇帝的漠然,我虽冷了心,却也在顽强地活着。
可如今,我的孩子也没了。
我回头,珍视地望了望中原的方向,终究还是随着婢女回去了。
我来时,是凤冠霞帔千里随从送嫁。
我走时,也必不会寒酸落魄而逃。
还没进大帐,便闻鼓乐声欢快极了,想必宴会正酣。
我的孩子刚刚没,实在无法勉强融入到这欢快的气氛中。
我转身欲走,却被宇文夜冷声叫住。
“越发没规矩了,孤让你走了吗?”
他拥着胡姬,随意地往嘴里斟了一口酒。
婢女为我脱去大氅,他一眼就注意到我平平的小腹。
他重重地撂下酒杯,眉宇都拧在了一起。
“我真是低估了你的狠毒,自己的孩子都下得去手。”
“牛血最是养胎,怪不得你不愿意喝,原来是早有预谋。”
“说!是谁给你的打胎药,孤要挨个问罪!”
我身心俱疲,无意争辩,更何况婢女在一旁连连低声哀求。
“我受不了刺激,昨晚便流产了,与旁人无关。”
他冷笑一声,眼睛死死地盯住我。
“你们中原的女人都是撒谎成性,别以为我不知道,孩子月份早就过了会流产的时候了。”
胡姬罗雅娜美目盼兮,柔声附和。
“大王,妾今日无意中看见华朝姑娘跑到了中原军处。”
“您说,她该不会把孩子生到了那里,想要之后以此要挟您吧。”
“若真是如此,可真是心机啊。”
宇文夜听闻,不屑地一笑,抬手掐住我的脖子,迫使我正视着他。
“中原的将领不堪一击,就算你用再多的花招都没用。”
他的眼里流过晦暗不明的光。
“何况,你是中原卖给草原的质子,天生就是王的奴,中原人不会管你的死活的。”
他意有所指,我却遍体生寒。
他早就知道我曾向中原求救过,或许还在暗地嗤笑过我的异想天开。
我用力挣扎起来,可他的手劲奇大,反而把我拥入了怀里。
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让我只想作呕。
“你好好侍寝,按照你们中原的话,母凭子贵,说不定我哪天高兴,放你一个生路。”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宇文夜捂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华朝姑娘,能为王侍寝是你的福气,你怎能如此以下犯上!”
罗雅娜尖叫起来。
宇文夜满不在乎地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阴骜。
“这么多年,你还是学不乖。”
“不过那又如何?草原上最烈的鹰我也熬过。”
说着,他让人将我丢进了祠堂,让我跪在他生母的牌位前忏悔。
外边欢快的声音逐渐淡去,夕阳的余晖也落了,只留下一地冷冰冰的月色。
夜色森然,我跪在一圈排位中间,饥寒交迫,身心俱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