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下得没完没了,像是永远也停不下来了。
霍湘站在窗前,想透过窗再看一眼这熟悉的城市,可窗外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
她动了动已经僵冷的身体,缓缓转过身。
她没有去看病床上躺着的年轻男人,而是看向一直坐在病床边哭泣的、好像一夜之间老了十几岁的中年女人。
她喊了声伯母。
中年女人抬头,难掩悲痛和憔悴:“湘湘,你守了廷思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一定累坏了,要不你先回去休……”
霍湘打断中年女人:“伯母,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过来了。”
中年女人一时没反应过来:“湘湘,你什么意思啊,你是廷思的未婚妻啊!你要是不来,等廷思醒了,找你怎么办?”
“医生不是说了吗,他醒来的希望很渺茫了。”霍湘看似抱歉地笑了下,“我才22岁,我总不能守着昏迷不醒的他过一辈子,您说对不对?”
中年女人愕然张大嘴巴,被霍湘的无情震撼得哑口无言。
好半晌,她才意识到霍湘是什么意思,抬起手就要给霍湘一巴掌!
霍湘眼睛都没眨一下,等着她打。
可最后,那一巴掌也没落下来。
中年女人愤怒地一指病房门外:“滚!你现在就给我滚!”
霍湘转身就走。
见霍湘真的走了,中年女人气得直颤抖,抓起手边的杯子就朝霍湘砸过去!
“霍湘,你是不是忘了,我儿子为什么会躺在这里?!”
“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霍湘!你会遭报应的!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
那个杯子砸在了霍湘的后脑勺上,流了好多血。
但是她也撑着没有回头,一直面不改色地坐进车子里,等车子行驶起来以后,她终究没忍住,眼泪无声地滚落下来。
大约三个多小时以后,霍家的司机将车子停在一家陌生的会所门口时,霍湘已经整理好所有的情绪,一点也看不出受伤和哭泣过的痕迹。
她看着站在车门边的司机,笑着挺客气地说:“我这会儿有点不舒服,还要麻烦您上去请谢先生下来一趟。”
“这……”霍家的司机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哪怕是他们霍家那位货真价实的千金大小姐,也没有眼前这位冒牌货狂妄。
虽然谢家现在突然找谢兰霄来跟霍家完成联姻约定,但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都是他们霍家高攀了。
谢兰霄即便是患有残疾的私生子,但那也是谢家的私生子,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
要不是他们霍家那位从小娇养的、唯一的千金大小姐霍伶实在看不上他谢兰霄,哪儿轮得到眼前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霍湘来捡便宜?
在这之前,司机还听说,霍湘为了能代替霍伶嫁给谢兰霄,不惜把自己那张脸整得跟霍伶一模一样,大概是妄想真的凭着一张脸而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想到这里,司机对霍湘的鄙夷都掩藏不住,他有些阴阳怪气的笑了下:“湘湘小姐,人家谢先生是什么身份,我可请不动啊!”
霍湘像是根本感觉到司机的轻视,点点头:“也对,今晚本就是咱们霍家主动约的人家,又是第一次见面,是该我自己上去找他。”
司机忍不住想翻白眼:还咱们霍家,真当自己是霍家千金了。
霍湘用手在座椅上撑了下,弯腰下车。
梨城已经是初夏,但夜风仍旧微微刺骨,后脑勺上那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口被冷风一钻,疼得霍湘一阵眩晕。
她垂眸缓了下,再抬眼时,就看见一群人正从里面出来。
好几个西装革履挺拔高大的男人,她反而一眼就看见了走在最边上的那一个。
他穿一身黑色,垂在身侧的手随意拎了件外套,松垮没型,脸颊上有一道明显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