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悠远而宁静的小山村今日却较以往不同。
陈沐青睁开眼睛,大脑一阵钝痛,昨天晚上熬夜到两点写策划,明明定了六点的表,却不知道为什么没听到闹铃声。
疲惫感从四肢百骸散发开来,像是跑了五千米之后又低血糖。
不远处有嘈杂的声音,她紧蹙眉头,声音越来越清晰。
要东西?你怎么有脸开口要东西?老四媳妇,要不是那个丧门星,老爷子能死么
素芬啊!你就听咱娘的,娘还能害大丫不成,要知道大丫也是娘的亲孙女,你就别在这瞎操心,再说了大丫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你可别不识好歹,把这么好的亲事搅和了。
村尾那间屋子,好歹也是咱们老陈家的祖宅,旁边还有一大片荒地,你和四弟也足够了,老娘这儿有我和三弟呢,你们就好生享大丫的福就是,土地和田里我们侍弄的过来
一个迟疑带着哽咽的女声弱弱道:可可赵屠户家儿子是个痴的,前面娶的两个媳妇,都被活生生打死了,大丫才多大啊,怎能往火坑里跳
行了行了,别嚷嚷了,这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她大姑,哪怕只有半亩旱地呢
陈沐青踉踉跄跄的起身,扶着门框,看见房梁处挂满白布,有种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
顾不得这些,视线瞬间被站在屋中的那群人吸引,她们围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一个个龇牙咧嘴的。
吵什么?
大丫?那妇人慌乱跑来,你醒了?
陈沐青扶着脑袋,眉头紧蹙:我?大丫?这是什么鬼名字?
她不是应该在公司么,加班太晚,索性就趴在办公桌上睡着了,眼前又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在做梦?
还没等她多想,一道刺耳的声音就打断了陈沐青的思绪。
你个丧门星!今天分家,村尾的祖宅给你们,赶紧收拾东西给我滚!
说话的女人唾沫星子乱飞,指着她的鼻子骂骂咧咧。
陈沐青长这么大,头一次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是谁?
骂人的一愣,眼睛瞪的铜铃般大:我是你奶奶!
陈沐青这个暴脾气当场就炸了:那我就是你大爷!
一时间,灵堂落针可闻,没有任何声响。
许久,瘦弱的妇人颤颤巍巍的开口:大丫,你,你咋这样跟你奶奶说话呢
你谁啊?
陈沐青头晕沉的不行,转身就想走,忽然听见那个自称奶奶的人:诶!对!赶紧滚,从今以后,别在上这里来,看着晦气。
她奶,这房子当初可是大丫她爹盖的。妇人细弱的争辩声,格外苍白无力。
陈沐青忽然停下,转头:欺负人是吧?她不是正义感爆棚的人,但今天她心情烦躁,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呢,那个老女人就撞枪口上来了。
你们母女俩都赶紧滚!
我爹盖的房,要滚的也是你们!
你个丧门星,把你爷爷气死了,你还有脸呆在这了?
陈沐青冷笑一声:好啊,那就大家一起滚!
旁人也没看清她怎么就跑到前面去了,一手抓了两只白蜡烛,陈沐青一扬手,那火星子窜的老高了,火苗就绕着灵堂里挂着的白布烧了起来。
一时间,她只觉得这烦躁的早晨终于有了一件畅快事!
眼前这屋子是最原始的土木结构,还堆放着火盆纸钱,陈沐青扯下燃烧的白布,四处乱扔,眼看着屋里的星星之火有燎原之势。
疯子!你这个疯子!一个身着孝服的中年男人大吼道。
陈沐青面无表情的站在灵堂中间,丝毫不惧。
这屋里闹得这般声势浩大,几个呼吸间,门口就围了许多横店群众演员模样的人,她回头瞥了一眼,嗤笑一声。
走水啦,快救火啊!
热心的群众用粗陶罐装着水,来来回回把灵堂浇了个湿透。
老女人瘫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火终于熄了,但房梁也烧了个漆黑。
原先围成一圈欺负人的,此刻全是灰头土脸,模样滑稽可笑,全然没有刚才那股嚣张劲儿。
一个二十岁左右的男人忽地从侧屋冲出来,背上背着一个麻布袋子。
大侄儿,你干什么!那是大丫她爹留下的最后一点口粮了!大丫还病着呢!瘦小妇人面露祈求,冲着那青年歇斯底里的喊叫。
青年撇撇嘴,满脸不屑:大丫差点把这房子烧了,我救了火,拿点东西怎么了!
我儿说的对,本就该咱的,拿!
这对母子话音未落,屋子里的人突然开始抢起东西来,什么板凳桌子的,都让她们给抢走了。
转眼间,这间原本略显拥挤的屋子,一下就变得空荡荡。
瘦弱妇人步履蹒跚到陈沐青身边,抹了一把眼泪:大丫,娘对不住你。
靠近了,她才发现,眼前的娘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皮肤黝黑粗糙,依稀能辨出眉眼间清秀婉约。
大丫?她娘疑惑的叫了一句。
陈沐青已经注意到自己比平时小了一圈,还伤痕遍布的手。她的接受能力一向很好,得!这情况十有八九是穿越了。
妇人盯着她,只见陈沐青神色恹恹,慢悠悠的从嘴里吐出几个字来:娘是吧,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失忆了。
妇人脸色瞬间煞白!
陈沐青话锋一转:不过你放心,今儿不会让你受委屈的,你这帮子亲戚也太不是东西了!
眼前的女儿一副疏懒怠慢的模样,跟平时大相径庭,妇人小心翼翼的开口:大丫,失忆是什么意思?
就是不记得以前的一切,人也不记得,事儿也不记得,恐怕你得重新认识我了,最好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陈沐青笑的很不客气。
任谁一觉醒来,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心气也会不顺,再加上遇到这样的糟心事。
她娘吓得脸色惨白:陌生人?
陈沐青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人:喂,诸位大哥大姐大爷大妈,有没有愿意帮忙的?我这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滴水之恩必当涌泉相报!
旁边人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心中嘀咕:这陈大丫该不会是被什么脏东西上身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