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薛则礼被戳中心事,又被那咄咄逼人的态度气到。
他此生追求不过金榜题名、心上之人、三书六礼、洞房花烛、相守白首。
但他心中属意的新娘子才不是如此强势的姜棠月。
姜棠月如此强势粗鄙,根本配不上他状元郎的身份。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吗?难不成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说......旁的什么?”
薛家的聘礼摆满了前厅,大红色的红绸扎眼至极。
衬得步步紧逼,态度强势的姜棠月气势更加恢弘。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觉得你配不上我。”
他对上姜棠月认真的双眸,心中知晓今日退婚之后,她会受到诸多指责,甚至来自她父亲母亲的诸多不满,可他无怨无悔。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震惊,纷纷不可置信的看着薛则礼。
“则礼!你是疯魔了不成,怎会说出这种话来!”薛世昌急得上火。
“放肆!我姜府的女儿,岂容你如此侮辱!”姜成怒不可遏,狠狠地将手中的茶盏掷出去。
茶盏砸在聘礼之上,浸湿鲜艳的红绸。
“姜棠月,我不愿娶你,我今日来本就是为了退婚。”
薛则礼姿态清傲,言语之间无一丝一毫的悔意与歉疚,隐隐夹杂着年轻人难以湮灭的狂傲。
“呵。”姜棠月轻嗤一声,毫不犹豫地转身跪下,背脊挺直,声音坚定有力。
“父亲母亲,这儿戏一般的婚事,两家当真还要继续下去吗?”
“岂有此理!整整十九年,棠月的同龄闺阁女子几乎早嫁人为妻,
如今婚事在即,你们薛府就是这般拿我的女儿来开玩笑的吗?
若非这婚是那位亲定,岂容你们放肆!”姜尚书听得皱眉,心中大怒,气得一掌拍向桌子。
薛世昌与薛夫人吓得连忙跪下磕头请罪。
薛世昌急切地开口求情:“尚书大人,我儿只是一时糊涂被外头的野妖精迷惑了心窍,
他分得清对错是分的,求您再给他一次机会吧,下官属意的儿媳绝对只有棠月一人。”
姜棠月敏锐地抓到薛世昌话中的野妖精,装若不可置信的喊道:“什么,他外面还有人!”
京城谁人不知,礼部尚书府姜家独女,不嫁纳妾之夫。
“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薛则礼大惊失色,大步上前去拉父母,语气艰难的开口。
“父亲母亲,她不是野妖精,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难不成他们姜府还能逼婚不成!”
姜棠月心中犯呕,横眉冷对:“薛状元,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父母逼婚,
分明是你薛则礼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有未婚妻还去勾搭旁的女子,
你想要悔婚在先,有错也是你们薛家的错,这件事即便是闹去皇上面前,也是我姜府在理。”
“今日,我就是要当众退婚!”
“姜棠月,你难道这么多年一点长进都没有,尽学了这些粗鄙不堪的态度,你这般的女子怎能嫁与我为妻!”薛则礼双眸通红,气愤不已地喊道。
方才姜家还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现在却同时咄咄逼人,不就是为了让他妥协主动娶姜棠月吗?
薛则礼想到心尖上的人,简直心痛得在滴血。
所有人都在逼他,所有人都在逼他娶此生最厌恶的女子。
如今他处处绑着姜家赘婿的名声,走到哪里都要受人指点。
如今这样的日子,他当真是过够了!
薛世昌见儿子不知悔改,神情大怒,起身一脚将他踹倒在地。
“糊涂,我薛世昌一世英名怎么生出你这个没脑子没心肝的儿子,棠月金尊玉贵,岂是你现在能说骂就骂的!”
薛夫人连忙抓住他扬起的手,哭喊道:“老爷,咱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啊,是万万不能打的,
他如今可是风光正大的状元郎,你今日要是落下这一巴掌,可就让他沦为笑柄了啊!”
薛世昌的手扬了扬,终究是没忍心的放下手去,看起来极富慈父之心。
他当即转身撩袍跪下,忍痛抱拳侧眸道:“尚书大人,这门姻亲是我们薛府对不住你们,
如今事情闹成这样,我们愿意退婚,还请尚书大人往后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手下留情!”
姜棠月拧眉,难不成不退婚,姜家就会私下报复吗?
竟然想让姜家落人口实,休想!
薛夫人心疼地抱着儿子,责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儿子,怎么就被外面的小妖精迷了眼,放着这么好的天赐姻缘和光明坦荡的前途不要,非就要退婚不可啊!
你以为这样你就能护着那个外面的小妖精了吗,她只会更快地被人发现和唾骂!”
薛则礼的心念微动,面上痛苦万分。
“父亲母亲,你们这是何苦......这婚我不退就是了,我薛则礼愿意娶姜棠月为妻,如今你们满意吗?”
姜棠月冷眼看着这狼狈为奸,自私虚伪的一家人,满怀恨意的胸腔恨得发疼。
这人简直恶心彻底,前世骗她感情,今生还想夺她权势?休想!
薛则礼是奸诈小人,小肚鸡肠斤斤计较,最会怀恨在心,今日之事无论怎么发展都会被他嫉恨,以待日后报复。
这也是姜棠月醒来发现重生后,毫不犹豫跑来的决定。
无论如何,这门婚事都应该由她来退!
姜棠月心中盛满悲痛。
前世薛则礼没有撑过父母的指责与训斥,态度强硬地让薛则礼娶了她。
她本以为薛则礼只是一时糊涂,选择给他将功补过的机会,可薛则礼不仅大婚之日碰都没碰她一下,就抱着被子在东书房一睡就是三年。
前世三年间她无休止被京城耻笑,被薛府的下人们暗中唾骂她上赶着犯贱,说她简直败坏礼部尚书府的名声。
连带着公婆都对曾经坚持攀附尚书府的决心动摇,对她逐渐不喜。
心中再苦再痛,姜棠月都咬牙忍下来,绝不愿牵连父母和族人,让人背后指责他们不会教养子女。
可薛则礼在官至太常寺卿时,却是毫不犹豫地检举姜府,丝毫不顾及姜府这么多年对他父子两代的提携之恩,反而恩将仇报。
让姜家因这个莫须有的罪名而被满门抄斩,全族上百条人命死于非命。
她当时哭着求着让薛则礼放她回去。
“相公,我求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你让我回去吧相公,我要陪在父亲母亲的身边,
我三年未见父亲母亲,我不嫁给你了,我后悔了,你休了我吧......”
姜棠月跪在薛则礼的脚边痛哭,抱着他的官靴求情。
“姜棠月,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而你父亲母亲助纣为虐,他们活该落得个满门抄斩,
你活该众叛亲离,受尽世人的辱骂和唾弃,这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薛则礼没有甩开她,居高临下地说出冰冷的话。
“自私虚伪是你,恩将仇报是你,薄情寡义也是你,你害了姜家,我就要杀你为姜家报仇雪恨!”
姜棠月恨得流下血泪,双眸泛着怨恨,扑上去要和他同归于尽。
“姜棠月,要怪就怪你自己吧,谁让你挡我青云直上的登梯路,三年算得什么,还有五年十年,本官要你连父母亲族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让你此生都在痛苦悔恨中度过!”
薛则礼咬牙切齿,面露深深的嫌恶,仿佛姜棠月是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你该死,你该死,若是重来一世,我姜棠月定然让你血债血偿,惨死于我的手中!”
“薛则礼,你不得好死!”
姜棠月回神,她握紧手中的御赐鸳鸯玉佩,这本是和薛则礼一对的物件,此刻她却觉得扎手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