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凛然看着我,仿佛我才是不懂事的一方。
可我脸上没有一丝愧意。
“我说了,我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但我要是早一秒知道她害死了奶奶,我只会惋惜没有亲手杀了她!”
我一字一句说着,汹涌的怒意喷薄而出,突然的吼声让路人纷纷侧目。
顾琛深吸了一口气,大力拽过我的胳膊,眼睛几乎要喷出火来。
我被困在他身前,手臂处的青紫痛得我倒吸凉气。
“江禾,当年警察都说了奶奶是突发心脏病去世,你为什么非要揪着朝朝不放?”
“就算是朝朝刺激了奶奶,你也不能对她下这么重的手!要不是当年朝朝心软只是把你送进了精神病院,你现在还在蹲监狱!”
“阿禾,答应我,这次出来好好生活,这样奶奶在天之灵也会安息的。”
顾琛眼里满是诚恳,将我的仇恨轻飘飘盖过。
我一下泄了气。
多可笑啊,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过是对牛弹琴罢了。
顾琛无奈般叹了口气,随后转了话锋。
“今天是女儿生日,朝朝给女儿精心筹备了生日宴。虽然她两年没见你了,可到底还是她的亲妈,你收拾收拾晚上去赴宴吧。”
腕间力道一松,他温声搀着林朝朝转身进了妇科室。
看着他的背影,模糊间想起六年前我怀安安时,他也是这般紧张。
他会因为我一句心情不好连夜飞回家,会在满满的日程表上用红心标注产检日期,会在医生做B超汇报时紧张捏住我的手……
甚至在我长妊娠纹不开心时,他会傻傻地在自己光洁的肚皮上贴满藤蔓般的纹身贴,只为哄我开心。
可如今,他已经把这份爱给了别人。
我的一腔爱意,也只剩满怀仇恨。
顾琛,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我们还能回到从前。
从医院出来时,夜色已经降临。
我坐上出租车,经过红绿灯路口是,商业电子屏上闪烁着一对熟悉的身影。
“林记者,今天荣获最佳记者风采大会的一等奖有什么感想?”
聚光灯下,林朝朝满脸羞涩望向台下,“如果不是顾琛哥哥支持,我一定还在电视台打杂呢……今天我只想谢谢他。”
同时,屏幕上还疯狂滚动着弹幕。
“哇!朝朝记者的男朋友居然是京圈的顾总吗?我就说这个比赛明明因为资金不足停办很多年了,原来是顾总撒钱了!”
“朝朝好美!第一名实至名归!”
“就是就是,朝朝参赛的那部江奶奶生前访谈作品都看哭我了……”
看到屏幕中奶奶笑眯眯的访谈画面,我呼吸一窒,脑海不要命地涌现120宣布奶奶脑死亡的画面。
那天,林朝朝正在一旁悠闲擦着镜头盖。
她将如遭雷劈的我拉到角落,一脸惋惜,
“你猜这个老东西断气前最后一句话是什么?她嘶哑地求我,能不能放过你。”
她恶劣勾了勾唇,掏出奶奶的药瓶晃了晃。
“我们明明出身一样,凭什么你能过那么好!”
恍惚中,她肩膀隐隐漏出的月牙胎记让一股凉意如小蛇般向我蜿蜒上来,脑海里浮现出昏暗的福利院厕所中,我一次次苦苦哀求她放过我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