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洵不语,抱着我的手臂收紧,耳珠被他含住,温热的气息扑打在颈间。
我打了个激灵。
他是不是忘了约定?
那我把话说得再明白些:“殿下,我该离开了。”
他喑哑着嗓音说“不过是砸碎了个玩意儿,明日让司制局送十把新的来。”
是啊,我和他眼中的玩意儿有什么区别呢?
此刻如果把我换成姐姐,他断然不会拉着她大白天在书房里欢爱。
让东宫众人议论勾栏做派,狐媚惑主。
我按住他伸进衣襟里的手:“殿下,东宫的庶务我已经交给了吴都监。”
闻言,他的动作顿住。
坐直身子,眼中情欲褪去,只剩下讥讽:“你与孤说这些,想要什么?”
“太子妃之位吗?”
他以为,我是在用赌气离开换恩宠。
我摇头:“不。”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
还是十年来,第一次这样与他对视。
似乎是觉察到了我的认真。
他的眼神泛冷,话里带着警告:“楚荷,你可以使性子,但孤不喜欢不懂得把握分寸的女人。”
我从他怀中起身,整理衣襟,恭敬地退后两步:
“我身份微贱,还请殿下废了侧妃之位,放我离开。”
李洵沉下脸:“孤至今没册立正妃,让你做东宫最尊贵的女人,琰儿也在你膝下承欢,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我苦笑。
迟迟不立正妃,是他对姐姐的执念,与我无关。
我的住处连着下人房,也从不被允许踏进太子寝殿,算什么尊贵呢?
至于琰儿,曾经小小的糯米团子抱在怀里时,我的确将他视如己出。
琰儿有咳疾,我便翻烂医书,写了千百个方子,亲自试药,替他调理。
生生把自己逼成了一个医者。
可如今小团子长大,对我唯一的称呼是狄奴。
连听他叫一声姨母都是奢望。
......
这样的尊贵,这样的孩子,都没有留恋的必要了。
我垂眸。
衣裙上的满眼青绿,是我最不喜欢的颜色,也是姐姐最喜欢的颜色。
我跪在了李洵面前:“请殿下成全。”
李洵猛地挥袖,将沙鱼脍打翻在地。
我切了一个时辰,薄弱蝉翼的鱼脍,撒了一地。
鱼脍透出地砖的青黑色。
就像李洵此刻的脸色:“楚荷,你真该学学你娘,如何以色侍人。”
这话很耳熟。
嫁入东宫前夜,嫡母的鎏金护甲划过我眼角的朱砂:“你娘是以色侍人的狐媚子,你必定也不差。”
“乖乖待在东宫,只要你稳住太子,照料琰儿十年,我就放你们娘俩离开。”
嫡母和父亲明白,太子或许能看在嫡姐的情面上,荫庇楚家一时。
但君恩易断,必须把一茬一茬的年轻姑娘送进东宫。
才能稳住地位,牢牢握住权势。
而十年时间,足够嫡妹长成了。
她和嫡姐一母同胞,比我更像嫡姐。
见过她的人都说,她与先太子妃,几乎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再没有比她更完美的替代品了。
而我对楚家来说,终于没有价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