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片刻后,明显感觉我妈的声音放低了许多。
“唉,要不是你爷爷死的早,要不是你还得用他的血救命,我真不想把他留在家里,一点都不知道跟我们亲。”
这些话,我听过很多遍了,本以为早就免疫。
可再次听到,心口还是一如既往的疼。
疼的无法喘息……
我从两岁起,就被送到乡下跟着爷爷一起生活。
十五岁爷爷去世后,才被爸妈接到了身边。
那时候看着身形单薄,行为局促的我,爸妈留下了愧疚泪水。
他们说,会好好补偿这十几年来对我的亏欠。
那时候的我满心欢喜,期待和家人团聚后的美好生活。
可是,这却成了我短暂一生里的噩梦。
从我回家起,陆慕文的身体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问题。
他总是没来由的就开始发烧头疼胸口疼,跑遍了国内所有医院也查不出病因。
后来我妈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大师,说是我命格太硬和陆慕文的命格相冲,所以才导致他身体羸弱被邪气入侵。
从那时起,我就像成了一个瘟神一样,被他们挪到了最角落距离陆慕文最远的房间,就连吃饭也不能和他们同桌。
每天要喝各种掺了符纸灰的水。
起初这些事,我妈还会带着些为难的语气和我商量:“小野,你向来最懂事了,为了弟弟着想把这些喝了吧。”
“你弟弟从小都没有受过苦,你是他亲哥哥,你也不忍心看他难受,你说对吗?”
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就什么都变了。
“你是哥哥,照顾弟弟不是应该的吗?”
“要不是你,你弟弟也不会生病,我没有让你搬出去住已经很仁慈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再后来,恐怕就是那句:“要你点血,又不是要你的命,你怎么这么自私,你要眼睁睁看你亲弟弟去死吗?”
可她不知道的是,第一次抽完血后,我晕倒在医院里,躺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医生眼神怜悯又为难的说,他们早就带着弟弟回家了,打电话也没有人接。
身上没钱,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了三个小时才到家,衣服全被汗水浸透。
那是我第一次从她眼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嫌弃。
“你去哪里鬼混了这么久,身上怎么这么臭。”
“赶紧去洗了,你弟弟身体不舒服,闻到了会吐的。”
……
记忆慢慢消散,我蹲在地上狠狠咬住了自己枯瘦的手腕,才忍住了想要往下落的眼泪。
西服我脱掉了,换上了柜子里的牛仔外套。
此时,别墅门口传来汽车的鸣笛声,我听出来了,那是爸爸的车。
每年清明节,不管离得多远,他总会提前一天赶回来,亲自准备好所有祭祖要用的东西。
“我回来了,快来看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全都是刚下飞机的鲜货。”
“小野呢,喊他出来吃。”
我妈的声音不耐而又嫌弃:“房间待着呢,就他这种连个朋友都没有的人,还能去哪儿。”
楼梯上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爸走上来推开了我的房门。
“小野,别总待在屋子里了,好不容易趁着假期都在家,咱们一家人一起吃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