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隔着一道院门,我看不清楚外面的情景。但毛叔的声音却袅袅传来,听到他问我知道不知道他的脑袋是怎么丢的,我背上就冒出了一片冷汗。
我不清楚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也不可能那么冒失,无论如何,都要把情况弄明白之后再说。
“毛叔,你说吧,我在听。”
“前一阵子,我觉得......自己的脖子上好像勒了一根很细很细的线,初开始,我也没在意,到了后来,有时候脖子实在是难受了,伸手一摸,就摸了一手血......”
毛叔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原因,当毛叔说起这些的时候,我就觉得很难受,好像自己的脖子上,似乎也被勒了一根很细的线。
“白八门的人,都知道自己的命数,到了前几天,我猜着自己肯定是不行了,有些话,我活着的时候没法说,只有死了之后才能说出来......我来找你帮忙抬棺的那天夜里,刚刚回到家,到院子门口的时候,脖子就又难受的要死,疼的钻心,痒的钻心,我忍不住伸手去挠,就那么一扒拉,脑袋......脑袋就从脖子上掉下来了......”
我虽然年轻,但做抬棺人已经好几年了,各种各样的死人见了不止一次两次,自问胆子还是很大的。只不过,毛叔现在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戳着我的肺管子,让我呼吸不畅。
他大半夜的来跟我说这些,究竟有什么意义?难道就是为了吓唬吓唬我?
“五满,和你说这些,不为别的,只是给你提个醒......我觉得这事情恐怕......恐怕快要轮到你了......”
“毛叔,你说什么?什么快要轮到我了?”
“丢脑袋......快要轮到你了......”
毛叔的声音原本还算是正常,最起码我能听清楚,可这时候,他的语气突然就变的阴森森的,如同一只真正的鬼,正在跟人绘声绘色的讲一个鬼故事。
“有些事,由不得自己不信......五满,你要真的不信,就摸摸自己的脖子......”
我的脖子真的有点难受,说不上是疼还是痒,我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朝脖子上摸了一把。
这一摸,我就觉得脖子上面有点黏糊糊的,借着月光一看,我吓了一大跳。我的手上摸了一把血,殷红殷红的。
我的胆子虽然大,可现在的情景是我无法想象也无法承受的,我慌了,直接拉开门栓。
“毛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我拉开门的时候,门外呼的刮过一阵风,除了风卷过的尘土,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根本就看不到毛叔的身影。
我围着院子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毛叔,别的都可以是假的,可我手上的血迹绝对作不了假。
我急忙回到家,把睡在隔壁的玉芬给喊了起来。
“大半夜的,不叫人好好睡觉......哎!五满!你怎么回事?怎么血糊刺啦的!?”
“看看我的脖子,快看看!”
玉芬赶紧拿了毛巾,把我脖子上的血迹擦掉。他原本以为我脖子肯定受了外伤,才会流这么多血,但血迹擦干净之后,玉芬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并没有什么伤。
而且,脖子上的血迹一擦掉,就不再继续流血,找不到血究竟是从哪儿流出来的。
这事情,真的是见鬼了!
我说不清楚,这是巧合,还是另有原因,这么多年,我从来没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毛病,就是今天毛叔半夜留下了几句话,我的脖子才流了那么多血。
我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毛叔的话,现在还萦绕于耳边,我甚至能想象的到,他伸手一扒拉,就把自己脑袋扒拉下来的情景。
师傅的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没有任何线索,可今天的事情却不能不管。
现在仔细回想一下,毛叔在院子外面说话的声音,确确实实就是人的声音,绝非什么神神鬼鬼的套路,我当抬棺人好几年,这一点还是能分辨清楚的。
事到如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带着玉芬离开家,连夜前往红石村。
村子里应该还有两个老的牙都掉光的老太婆,可是等我和玉芬赶到,这两个老太婆也无影无踪了,整个村子死气沉沉的,再也找不到活人。
我们两个又跑到村后的坟地,把毛叔刚刚下葬的棺材给挖了出来。我看的很认真,毛叔的坟应该没有被人动过。棺材打开之后,里面还是一具镶嵌着木头脑袋的尸体。
俩人忙碌了一天,红石村这里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就算我不甘心,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悻悻作罢。
之后的几天时间里,我总是有点提心吊胆,不过,再也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毛叔的事情,似乎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这段日子的生意不怎么好,抬棺人不可能主动出去找活儿,只能等着死者的家属来找,这是铁打的规矩。经过了那件事,我的精神时常有点恍惚,索性就在家休息了二十来天。
这天晚上我睡的很早,到了半夜时分,突然毫无征兆的就醒了过来,屋子里没开灯,黑咕隆咚的一片,我侧躺在床上,面朝着墙壁,等醒来的时候,一下子就觉得浑身发冷。
我面朝着墙,而且光线又很黯淡,再加上刚从梦中醒来,什么都没有看到。可我有一种感觉,觉得身后寒气逼人,好像有什么东西。
这样的感觉非常不好,内心深处升腾着极度的惊悚,我隐隐约约的察觉到,自己这间黑咕隆咚的小卧室里,似乎不止我一个人。
尽管心里怕,可我也不能这样一动不动的躺着,我慢慢的躺平,然后翻了个身。
此时此刻,我的眼睛大概已经适应了昏沉的光线,虽然我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等我翻过身看到眼前的一幕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肚子里的心肝脾肺肾似乎全都挤成了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