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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还是白日里那身黑色劲装，手脚如同猫儿，落地时一点声音都没有，琉璃似的眼睛望了过来。

完了，怎么还追家里来了？

柳袅袅的手僵在胸口前，顿时心如死灰。

杀手看了眼屋中央醒目的澡盆，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柳袅袅正准备洗澡。

然而他并没有选择离开，反而抱着剑斜倚在床柱上，好整以暇的注视着柳袅袅。

这是准备看她如何洗澡了。

柳袅袅这闺门小姐，分明没学过脏话，心里却无师自通的骂了起来。

如果她现在放弃洗澡，一定会被对方怀疑，估计下一秒就身首异处，死在澡盆里血都省的擦了。

可是又不能大声呼救，毕竟她摸不准这个杀手的武功如何。砍大皇子的时候剑那么快，想必是不弱的。

所以柳袅袅只能颤抖着手，继续解领口的盘扣。

她解开罩衫、腰带，褪下罗裙，如果再除去中衣，里面就只剩下一件小衣。

白色的中衣下，依旧能看出少女身材曲线凹凸有致，再加上柳袅袅并不忌嘴，吃嘛嘛香，所以生的比同龄少女都要丰腴。

原先柳袅袅是很自豪这一点的，此刻却暗自骂娘。她又不是真瞎，清楚看到对面的男人眼色越发深了。

如果穿着中衣中裤洗澡......只有傻子才会那么干，那不是明显防人么？

她假借试水温的动作，撩了撩水，妄图拖延时间，只希望杀手是个正人君子，明白非礼勿视的道理，赶紧离开。

然而杀手依旧站着没动。

柳袅袅咬了咬牙，索性豁出去了，手按在里衣的带子上。

随着她解里衣的动作，男人终于没有方才那般淡定了。

杀手收敛起了笑，有些不自在的直起身子。

白色绫衣有些透，显出少女纤细的腰线、桃粉色的小衣。随着衣带松动，领口处坠着块白玉要掉不掉......

杀手终于移开了视线，往窗外瞟。

柳袅袅趁此机会一鼓作气，将中衣中裤飞快脱下，背过身抬腿迈进澡盆里。

即便眼神躲闪，男人还是无法避免的看到那抹雪白肌肤，剑“砰”的一声砸了地。

柳袅袅听得一愣，心中暗骂，更加大声的撩起水花，替他遮掩。

脖子后凉了一瞬，似乎有风钻进来。

屋内依旧安静。柳袅袅等了一会儿，才敢扭过头去看，杀手已经不见了。

这算是过关了吗？

她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缓缓下滑，钻入水中，试图降下脸上的温度。

柳袅袅的心跳的很厉害，既有死里逃生的喜悦，也有恨不得闭上眼睛人就即刻没了的羞恼。

方才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她都不敢想。

当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脱衣服，天呐！

幸好那个人虽然杀人不眨眼，在男女之事上却像个不经事的毛头小子，只看到女人的身体便落荒而逃。

虽说是为了保命的无奈之举，但想必换成是寻常的大家闺秀，宁愿死也不会受此屈辱，柳袅袅却只觉得性命是最重要的。

但如果那人长得丑点，形容猥琐点，她还会这么做吗？

柳袅袅升起一丝莫名其妙的念头。

继而觉得又羞又惭，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摩挲着胸前自小佩到大的温润玉观音，使自己冷静下来。

世间男儿图色也就罢了，女子怎么能为男人的皮相所迷惑？

更何况她已为人妇，那人还要杀她。

算了，如今做都做了，无人得知，就当无事发生，这辈子还有什么坎迈不过去？

......

还真有。

成婚第四天，柳袅袅从娘家回到国公府，被丫鬟扶着进了前厅拜见母亲。

安国夫人看了看柳袅袅没有焦距的双眼，漠然道，“你的五千两没有了。”

柳袅袅：“......”

老天爷为什么要对她这个柔弱少女如此残忍，失了色还要失财！

柳袅袅抑制住与安国夫人对视的冲动，哀求道，“母亲，再给个机会吧！”

“你如此不中用，为着个男人就能哭瞎双目，”安国夫人执着茶杯吹了吹，“要你何用？”

“......”

喜欢你儿子难道不是好事来着吗？！

但为了五千两，柳袅袅不得不伏低做小，“母亲，即便眼盲了，我也可以继续勾引世子的。”

安国夫人冷哼一声，“你最好是。”

不知为何殷钰笙冲了进来，身边并没有跟着商素衣。

他仿佛特意为了柳袅袅赶过来的，方一进门就站住了不动，盯着柳袅袅的背影眼神复杂。

柳袅袅当然不能回头看，只是轻声道，“母亲，是谁来了吗？”

她转过身来，朝着门的方向微笑，“我的眼睛看不见，烦请来客恕罪。”

“你......”殷钰笙话说了一半，突然哽住，走到柳袅袅的面前，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你当真瞎了？”

殷钰笙的声音很低沉。

柳袅袅分明看到殷钰笙的眼底泛红，似乎为她感到难过。

诶嘛，有戏啊！

“是世子爷吗？”柳袅袅直视前方，佯装欣喜却又突然落寞下来，轻声道，“世子莫忧，只是做针线活时不小心用伤了眼睛。”

婆母很懂，立马与柳袅袅打配合，讥笑道，“明明是为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哭瞎了眼，你还遮掩做甚？他又不会心疼你！”

殷钰笙顿时又哽住了。

他注视着柳袅袅绝美又脆弱的脸，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真的为我哭瞎了眼？”

柳袅袅抿了抿唇，落寞的点点头。

但很快她又笑起来，“没关系的世子爷，还好洞房那日，我已记住了你挑起我盖头时的模样。虽然以后都看不到了，但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当初那个俊美英武的男儿郎。”

这话说的可谓扎心。

毕竟洞房那日，“俊美英武的男儿郎”可是无情的将她甩飞在地，并且骂她像青楼妓女一样会勾引人。

看着柳袅袅淡然的微笑，殷钰笙明显不好了，整个人十分失措，身子晃了晃差点儿没站稳。

偏偏安国夫人在旁边补刀，“瞎不瞎的也没区别，反正你的丈夫总是宿在妾室房里。”

啪唧！

好奇怪，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

殷钰笙脸色苍白，抬手扶住柳袅袅的胳膊。

“我扶你回房休息吧。”殷钰笙别过眼去，不敢再看柳袅袅的脸。

柳袅袅温柔的点点头，任由世子搀扶着出门。

门外守着碧云和洗青两个丫头。

二人见世子搀扶着眼盲的世子夫人出门，互相对视一眼，识趣的告退了，临走前脸上还带着掩饰不住的喜色。

毕竟世子夫人得宠，她们做丫鬟的地位也会跟着水涨船高。

......

原本装瞎只是为了逃避凶手灭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妙用。

这一路上俩人没有对话，殷钰笙只柔声提醒她“注意脚下”“注意台阶”，跟新婚之夜的表现简直大相径庭，令柳袅袅心中暗爽不已。

她知道此刻殷钰笙也不一定喜欢她，但愧疚和怜惜一定是有的，有这些就够了。

柳袅袅轻咳一声，还没说出今晚留宿世子的话来，商素衣便怒气冲冲的冒了出来。

“殷钰笙，你在干嘛？！”商素衣看着俩人相扶的样子，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果断上前拍掉世子的手，“谁让你碰别的女人的！”

柳袅袅：“......”

好厉害的女子，瞅着比她还像正室夫人。

商素衣一来，殷钰笙的眼里顿时仅剩下了她一人，赶忙将爱人圈进怀里安慰，“素衣，你误会了，柳袅袅眼盲，我只是扶她回房间罢了。”

当着宠妾的面，殷钰笙连声“夫人”都不敢叫，只敢叫全名。

“她眼瞎了？”

商素衣怀疑的打量着柳袅袅的眼睛，柳袅袅直直的望着前方，报以凄然的微笑。

“谁知道是不是装瞎啊？”

柳袅袅：“......”

这位妹妹活得不要那么通透好不好？

“素衣，你不要这么说好不好......”

世子小声嘀咕着，却被商素衣霸道的扯着衣领拉走，“殷钰笙你给我回房！我有话要跟你讲。”

“可是柳袅袅还......”

“她是瞎了又不是傻了，不会自己喊人啊？”

小情侣嘀嘀咕咕的走远，殷钰笙全程都没回头看过一眼。

柳袅袅孤零零的站在一棵橘子树下，突然有些心累。

她为什么一定要插进这两人中间呢？

可是为了家族，更重要的是......

五千两。

柳袅袅想到了钱，心性越发坚定，想趁着没有人自己溜回房。

她刚动了一步，便停住了。

因为黑衣杀手正搁前方的围墙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