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念初没察觉到厉腾的异样,挑挑眉,有点诧异:“这么简单?”
“对。“
她感慨:“你的要求真是不高啊。”这世上爱笑的美人,多如牛毛。
他平静:“也不低。”这世上爱笑的美人多如牛毛。能让他记住的,只有一个。
阮念初闻言耸了耸肩,只好顺着他道:“那就不低吧。”
“说说你。”
她不解:“说我什么?”
“为什么一直没有正经处次对象。”
“没遇到合适的。”她的回答无意间便和他一模一样。
厉腾问她,“什么样是合适的。”
阮念初略思考,忽的,冲他绽开一个促狭的笑,答道:“喜欢的。”
他不知何时又叼了一根烟,垂着眸问她,语气很淡:“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脸帅的。”她是一个俗人。俗人的择偶标准,就是这么肤浅而直接,“个子高的,身材好的。”
听完她说的,厉腾微挑眉,吐出烟圈笑了下。
阮念初嗅到了一丝嘲讽的味道,“你笑什么?”
他转眸盯着她,眯了下眼睛,那一身的痞气蓦然间便显露无疑。不答反问:“照你这标准,阮念初,那你不是挺喜欢老子这款的?”
“……”话音落地,阮念初呆了。
万没想到,这位人民解放军的自恋程度会这么严重。
她木呆呆的样子,看着傻里傻气,很好笑。厉腾好整以暇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移开视线,淡道:“跟你开个玩笑。”
阮念初的嘴角微微抽了下,然后静默几秒,才说:“厉队真幽默。”能把玩笑开得这么冷,实属不易。
厉腾抽着烟没再回话。
又坐了会儿,风越吹越大。郊区地带的气温本就低,阮念初衣着单薄,搓了搓胳膊,准备起身回室内。
“外面太凉,坐久了会感冒的。回去吧。“说完,她跳跳脚转身就走。
可刚走出两步,背后那人忽道:“阮念初。”
她困惑,顿步回过身,紧接着肩上一暖,一件男士薄外套搭了上来。外套还是暖的,纯黑色,残留着他身上的体温。她身子明显僵了僵。
边上的厉腾只穿了件深色衬衣,看她一眼后,走了。
阮念初摸着外套站片刻,定定神,提步跟上。
却不想,这时风忽然更大。
空地上残破的落叶被风吹起来,卷卷飞飞,有几片刚好落在她头上。阮念初皱眉,赶忙抬手去拂。怕弄得不干净,又原地蹦三下。
前面的厉腾见她没跟上来,回身折回去,皱眉道:“又怎么了。”
阮念初没答话,两只手一个劲儿在脑袋上乱刨。厉腾面无表情地看她乱刨。
数秒钟后,她理着衣服,指指头顶问他:“我头上还有叶子么?”
周围黑漆漆的,唯一的光,是一轮挂在天上的清月,和阮念初清澈晶亮的眼。
厉腾看她的眼神,忽然暗得可怕。
今晚注定要充满回忆。
他没吭声,沉默几秒后,向她伸出右手。阮念初怔住,眸光跳动了瞬。眼前一幕顷刻间与多年以前重合。
区别在于,七年前,她躲开了;这一次,她站在原地没有动。
阮念初发梢的落叶,被厉腾拂落。然后他的手往下,触到了她的脸颊皮肤,光滑而细腻,和他全是茧的手指形成了强烈反差。
他的手很烫。她抿抿唇,十指无意识地收拢,听见自己心跳漏掉一拍。
再然后,厉腾摸到阮念初侧脸和脖子的交汇地带。
他盯着她,握住了她的后脑勺,一发狠,就把她摁向了自己。埋头朝她贴近。
阮念初瞪眼,心跳大乱,出口的声音尾音有点发抖:“厉腾……”与此同时,另一个声音也从远处传来:“厉腾!”
后面的这声叫喊,终止了可能发生的一切。
厉腾瞬间放开了阮念初。
“……”她往后退了两步,呼吸不稳,目光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两颊红潮未褪。后者神色不明,闭上眼,别过头用力挤摁眉心。
死一样静。
好在这时候,夏姨拿着一个手机从住院部方向过来了,嘴里还喊道:“腾子,你刚才手机忘拿了。有人给你打电话。”
“……”厉腾掀起眼皮看了阮念初一眼,脸色复杂阴沉。随后便转身走向夏姨,一句话没有说。
脚步声远去了。
阮念初在原地缓了好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
几分钟前,她貌似差点被强吻,而莫名其妙试图强吻她的对象,在莫名其妙试图强吻她后,冷着脸拽拽地走了?
大爷的,他脑子有天坑吧。她用力皱眉。
*
电话是杨正峰打的,猎鹰特种部队的上一任队长。
厉腾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电话拨回去,“喂。”
“你刚干嘛去了?”听筒里,杨正峰的粗犷嗓门儿透出明显不悦,“我这都连着打四个了,才给我回。在哪儿呢?”
厉腾靠着墙抽烟,淡道:“医院。”
杨正峰不解:“在医院干嘛?”
“看何丽华。夏姨通知我,说她今天的情况很不稳定。”
“现在呢?”
“已经好多了。”厉腾顿了下,“找我有事?”
“……”杨正峰静默了会儿,似乎为难,好一阵才压低声音道,“达恩这号人物还有印象么?”
“坤沙的独子。”
杨正峰说:“达恩现身了。上个星期,有人在中越边境看见过他。”说着叹了口气,“七年前你设计抓了坤沙,这一次,达恩东山再起,八成是冲你来的。我打电话过来,就是要提醒你小心。这天杀的阴险狡诈反复无常,比起他爹有过之无不及,不是盏省油的灯。”
厉腾很冷静:“等他七年,也该来了。”
“这些年,齐博士的儿子根据博士留下的部分资料,已经把‘电池’的制造技术还原了大半。”杨正峰字里行间全是沉重,“只可惜,最核心的那一部分内容还在达恩手上。上面的命令,是让我们追回那部分内容。”
“你有什么计划。”
“我……”杨正峰迟疑片刻,说道:“这次任务,你就不用亲自去了。”
“事情是我起的头,就应该由我来结束。”他看着远方,眼底无波无澜,“你其实也清楚,整个猎鹰,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杨正峰听得皱眉,咬着牙骂他:“臭小子。你就没想过退出去,娶个老婆生个崽过太平日子么?真打算出家当和尚?”
厉腾面无表情地掐了烟头,冷淡:“没想过。”
杨正峰沉声,“当年在柬埔寨,你不是遇见自己喜欢的姑娘了么?”
“她那么好的姑娘,”他忽然笑了下,声音很低,“我不能。”
“我知道你怕什么。但是厉腾,别怪哥乌鸦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会出个什么事儿?当年柬埔寨九死一生,你不也好好回来了。”
“老夏和老高走之前,不也以为自己能好好回来。”
“……”杨正峰红了眼睛,沉默。
“挂了。”说完,他便挂断电话。
头顶是夜空,月光如水,有种不染尘埃的美态。
厉腾闭眼,发狠摁了下眉心。
白月光只能挂在天上。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够拿阮念初的一辈子来赌那个万一,谁都输不起。他的自制力一向滴水不漏,他可以控制。
可只有天知道,阮念初这个女人,她的身和心,他都想要得快发狂。
*
之后,阮念初和厉腾都没有再提过那晚的事。他没有解释,她没有追问,这两人在这件事上,拥有了十分难得的默契。
她当他发神经。
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
很幸运,本周五的时候,分团长告诉阮念初,之前请病假的那位同志已经回来了。也就是说,她不用再去学习会帮工。对此,阮念初既高兴又难过。
高兴的是,她终于不用再给人跑腿;难过的是,她不能再蹭厉腾的车下班回家。
彼时,距离空军政治部学习结束,只剩最后三天。
周六下午,在去小星家的路上,阮念初思来想去,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厉腾:“诶,你们学习会开完就要回单位了吧。你是调到云城哪个军区?上下班走哪条路?和我家顺不顺?”
厉腾开着车,说:“总军区。”
闻言,她眼睛里窜出小火苗:“总军区和我们演出团离得很近。”他的单位和她的单位在一个方向,他家和她家也在一个方向,也就是说,她还是可以继续蹭车。
这个逻辑推理没毛病。
厉腾看了她一眼,挑眉,“你想我捎你?”
阮念初点头点头。
“我们单位八点半上班。”
她拍手:“我们也是耶。”
“但是我有跑早操的习惯。”厉腾语气很淡,“每天早上七点半见。最多等你五分钟,过时不候。”
“……这是不是也太早了点。”阮念初皱眉。她觉得,这位首长平时肯定起得比打鸣的鸡都早。
“不行就算了。”
“……”阮念初抬手捏了捏眉心,认真思考,纠结须臾,提出一条权宜之策:“那我们还是一起下班吧。上班各走各的。”
厉腾面无表情:“要么上下班都一起,要么就别一起。”
她愣了,“为什么?”
“不为什么。”
这下,阮念初彻底无言以对。她扶了扶额,道:“好吧,那就每天早上七点半。”说完皱起眉,小声嘀咕,“要不是听说最近有变态色.情狂出没,猥亵妇女,我才不和你个打鸣的鸡一起。”
厉腾转眸瞧着她,面无表情,“你刚说什么?”
“……听说最近有变态色.情狂出没,猥亵妇女。”
“下一句。”
“我才不和你个……一起。”
“一起前面。”
阮念初冲他呵呵,笑得眉眼弯弯,“什么也没有,你听错了。”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手机玩儿游戏。做任务,抽卡,再做任务,再抽卡。
这位上校不仅高冷脾气差,原来还是个顺风耳。以后说他坏话的时候,要记得小小声。
那一刻,阮念初专注于腹诽。她没有看见身旁那人轻勾的嘴角,也没有看见那人眼底的浅笑。
给小星上完课后,阮念初直接把电子琴放那儿了。夏姨依然热情地留他们吃晚饭,厉腾也依然拒绝。
回到市区已经是晚上。
随便吃了点东西,厉腾送阮念初回家。她家小区的配套设施很好,树木成群,绿草茵茵,空地上,还有一个专供小孩子玩耍的气垫蹦蹦床。
厉腾停车,看了一眼那个大气垫,抬手指指,“你到那边去。”
阮念初刚解开安全带,闻言一愣,抽了抽嘴角道:“……不好意思厉队,我对跳蹦蹦床没兴趣。”
谁知一转头,厉腾已先她一步下车,走向那个气垫。
她无语,不知道他想干嘛,只能不情不愿地跟过去了。
天色已晚,周围没有其他人。
阮念初打了个哈欠,左右看看,说:“你想蹦么?蹦吧。我帮你看着,有人来了我就叫你。”
厉腾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默几秒后,忽然伸手,捏住了她的胳膊。
阮念初一僵,“你……”话还没说完,他便下劲儿一扯。
她直接被他拽进怀里。
阮念初下意识挣扎。只隔两层衣料,她的后背和他紧绷的胸前肌肉贴得严丝密封,双手交叉在胸前,被他死死钳制。她闻到他身上的烟草味,和一种很烈的雄性气息,令她心慌意乱。
于是她皱眉低斥:“你这是做什么?”
“不是有变态色.情狂猥亵妇女,教你防身术。“厉腾的嗓音很沉,低低的,有点哑。呼出的热气从她耳际皮肤上拂过,“像这种情况,你要冷静。”
“……”阮念初脸通红,用力咬住嘴唇。这样,她根本冷静不下来。
“深呼吸,两只手掌向下,腰腹用力往后顶。动作快的话,就能脱身。”他抱紧她,闭上眼,唇离她的耳垂只有咫尺,“你可以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