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可笑!
当晚,我便想清楚了不再将青春浪费在梁家,而后找到村长,向他递交了进城里进修学习的申请。
“村长,我想好了,你说的那个进城里学习的机会,我愿意去。”
村长倒还有些讶异,“小溪,你之前不是一心记挂在梁越身上吗?这次终于舍得为自己着想着想了?”
我的语气低哑却坚定,“我想好了,这辈子我总得为自己活一次,将生命投入到更有意义的事业中去。”
听了我的话,村长热泪盈眶,红着眼圈看向我,“好孩子,我就知道你有这个毅力,三天后,我送你进城!”
晚上七点,我回到家。
餐桌上只给我留了一桌的残羹剩饭,吃完沾着油污的碗筷七零八落地摆在那儿。
我把碗筷收好,给自己热了两个窝窝头,就着疙瘩汤便饱了肚腹。
第二天,我难得睡了个懒觉。
以往天还没亮的时候,我就得起床喂鸡喂鸭,挑水浇菜,偶尔还得进猪圈清理干净堆积的粪便。
婆婆身上有老毛病,一到阴雨天腿就疼,每每这样的坏天气,我都得放下手里的活去给她捏脚按摩。
雨声滴答,隔壁屋里李金桂疼得直叫唤,我翻了个身,捂住耳朵继续躺在炕上。
等我起床,李金桂已经不再叫唤,嘴里变成了恶毒的咒骂,话里话外都在说我这个儿媳妇不孝。
我在锅里烙了两个玉米饼当早餐,外面雨声大雷又响,李金桂见我不为所动,便渐渐停止了吆喝。
正这时,梁越走进了厨房,“孟溪,早餐多给我蒸碗蛋羹吧,昨夜沈姝身体不舒服,胃口不大好。”
家里日子不算富裕,一碗鸡蛋羹,一年到头我自己都吃不上几次,煎的鸡蛋,不是在梁越就是在儿子和婆婆的碗里,如今这梁越对沈姝倒是舍得。
见我不动,梁越面色不耐烦,自己去拿了两个鸡蛋出来。
“妈刚刚不就说了你两句吗?至于这么小肚鸡肠。”
我被他的话一刺,才明白原来每次婆婆说我,梁越并非不知,只是他懒得维护我而已。
而结婚八年,我还是第一次见他愿意为了谁进厨房。
毕竟读书人的手金贵,用李金桂的话来说,梁越的手只能拿笔杆子,哪儿能碰炉灶。
心里不知道是委屈还是不甘,眼睛渐渐又变得酸涩起来。
看着梁越端着饭盒风风火火跑往隔壁的身影,我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还有两天,我就会离开这个家了。
第二天,雨下大了,我撑着伞去村里学堂接儿子放学。
还没到学堂门口,我便先看见了穿着碎花连衣裙的沈姝。
她撑着一把明黄色的雨伞,站在一众乡下妇人堆里,格外清丽亮眼。
接着,我看见儿子梁子彦朝着沈姝飞奔而去,拉着沈姝的手滔滔不绝,仿佛有讲不尽的话题要与人分享。
可儿子嫌弃我大字不识几个,从来不会给我好脸色,更不会让我送他进学堂。
此刻,比起孤零零的我,我的儿子与沈姝反而更像一对亲密无间的母子。
雨声打在伞面,滴滴答答,这场雨仿佛也下在了我的心里,彻底将我淋湿,将我的狼狈不堪全部现于人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