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国皇宫,沉沉大雪压着重重黛瓦。
大殿里,帝阶上,女帝楚辞面无表情的俯视着站立的国师秦尧。
秦尧姿态恭敬,面色如常,好像要和信王一起图谋造反的人不是他一样。
偌大的宫殿,她遣走了所有人,生怕走漏了一点风声,眼前之人便万劫不复。
楚辞压抑着,很平静地开口:国师昨日去了何处?
秦尧拱手,恭敬而生疏:臣记得陛下少年时喜欢宫外的糖人,昨日本想给陛下带些回来,只是那小贩却不见了。
听着他的话,楚辞的眼神一点点暗下,如黑夜将灭的灯烛。
她喜欢的从来都不是糖人,而是因为他送的那对糖人牵着手,像极了那时的他们。
而他昨日又哪里是去买什么糖人,案上的奏折本本都是在弹劾他面见信王谋臣!
眼前人是心上人,却未必再是少年人。
楚辞心尖微颤,却是淡淡一笑:国师从前在无人之时都是唤孤辞儿,孤仿佛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了。
秦尧眼神一沉,语气如这寒冬的雪:臣惶恐,怪臣年少时不懂事,冒犯陛下,如今自当恪守臣规。
楚辞自嘲一笑,或许亦是无奈。
年少时不懂事,那年少时的情意莫非也是不懂事吗?
那她又是为何如此执着?
楚辞闭了闭眼,只问他:你还记得,我大昭的国师,最要守的是什么规矩吗?
秦尧眼神一凛,第一次抬起头来望向那帝阶上高高在上的女帝。
他神情恭肃,却似话里有话:昭国国师,历来只守护女帝一人,臣,亦是如此。
楚辞心中一痛,看来,他不是忘了他的职责,只是想守护的人不是她了而已。
国师只需守护女帝,女帝却可以不是她楚辞。
楚辞看着他,如此陌生又熟悉。
以秦尧之心智,他如何会不知道,若是信王篡位,那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他甚至都不在意她的死活了吗?
容颜未逝,君心已改,年少情谊,终究开败。
楚辞的眼神沉了下去,心口似有利刃刺入:国师记得便好,退下吧。
秦尧又看了她一眼,无声退出了大殿。
楚辞定定看着他的背影,有那么一刻想要追上去,可脚下却没有挪动半分。
脚下这九十九级帝阶,是他们永远迈不过的距离。
她转身看着案上的奏折,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裴瑜,将这些折子烧掉,呈上这些折子的大人,每人赐酒一杯。
亲卫裴瑜愣了一下,才垂首:遵命。
第二日早朝。
楚辞下令放干国运河。
满朝文武跪了一地,帝师齐老太傅气得一双枯瘦的手都在发颤。
他巍颤颤拄着拐杖,指着她大喝:国运河乃我昭国命脉之河,陛下如此,上对不起昭国历代圣君先帝,下对不起万民百姓,必失天下人心!臣不能看陛下如此!
楚辞抿唇,咬牙道:此事师父不必再劝,孤,非做不可!
她狠下心来:来人,将太傅扶下去!
两个侍卫阔步上前,扶住齐老太傅。
可齐老太傅一把推开侍卫,将手中的拐杖狠狠扔在地上,老泪纵横:既拦不住陛下,臣愿死谏!
话音刚落,他便向大殿的玉柱上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