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故意拉起了长声。
林芳眼含期待得望着我。
随后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跟我没有关系,你再在这里闹,别怪我亲手给你扭送公安局去,不信的话,你大可试试我干不干得出来。”
眼见林芳眼里的期待碎成渣渣,我心里升起无法名状的快感。
她不知道。
住在地下室的夜晚,我也曾被雷鸣闪电吓得止不住哆嗦,期盼她能来看看我,哪怕能接我一个电话让我听听妈妈的声音也行。
然而,我却被她拉黑了。
一想到她正抱着儿子哄着别怕睡吧。
恨意瞬间盖住了恐惧。
我在雷鸣中打开了与地面相平的窗户,踩着凳子站在窗口,任风雨吹打,无畏无惧。
林芳知道我能说出来,就能干出来。
骂了我一句畜生白眼狼,又催着我给她转了钱,最后不甘心的走了。
我无视周遭落在我身上的各种复杂的眼神,钻进车底,继续手下的活。
干完活,早都过了下班时间。
老板坐在店门口抽烟,见我从车底爬了出来,按灭了烟,欲言又止。
从小到大,我见过最多的便是世间凉薄。
老板的难以启齿,被我理解成不知如何开了我这个随时可能引来林芳闹店的麻烦。
我想了想,善解人意的开了口:
“老板,能不能容几天等我找到新地方我就走?”
老板呼啦一下站起来,声音带着怒气。
“什么意思许一,你把我钟林当成什么人了?我……我刚才想说的是,你钱都给她了,需不需要借给你点钱?或者提前给你预支几个月工资?怕伤你自尊,才没张开嘴。”
这回轮到我诧异了,难道老板不怕林芳再来闹吗?那可是个贪得无厌的主。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脱口而出问了出来。
老板呲着一口大白牙笑了,坦诚道:
“做买卖的谁愿意有人来闹事,但是我更不愿意自己的员工被人欺负,我不找事,事儿要是真来了,我也不怕事。许一,你就踏踏实实在这干,经济方面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说。”
一股热流在体内悄然涌动,带着我全身温暖了起来,心里多了一抹湿润的光亮。
“谢谢老板。”
老板不自然的挠挠头边关门边说:
“诶呀,都认识这么久了,老板老板的多见外,以后就叫我钟哥。”
我默念了一下这个称呼,发现尾音要咧着嘴才能发出,好像每一次叫都在笑一样。
回到门店后面钟哥给我们租的宿舍,一进门我便察觉出了不同。
以往这个时间,早都呼噜连天。
今天却一个呼噜声没有,反而厨房传来叮叮咣咣的声。
听见开门声,师傅带头从厨房里探出头来。
这让我更意外了。
师傅自己有房子,不住宿舍,大半夜的来我们这厨房干什么。
随后几个师哥也露出了头,招呼我在餐桌坐好,大餐就要来了。
看着一道菜一道菜摆上了桌,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这群不善言辞的人,在用他们的方式安慰我。
席间,没有一个人说起今天的事。
大家都默契的说着各种轻松话题,一向话少的师傅,竟然给我讲了个老掉牙的冷笑话。
这顿饭,我吃得比谁都多。
一直以来,孤军奋斗惯了,突然有人站在我身后,仿佛有了靠山和动力一样。
我本就无所畏惧的心,更强大了。
送走了师傅,收拾好厨房。
我细细打算起来。
这些年,虽然和林芳接触少之又少,但并不代表我不了解她。
相反,我非常了解她。
她今天在我这尝到了甜头,明天就会索要更多。
与其被动着被索取,我更该主动亮出獠牙。
让林芳知道知道,惹到我要付出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