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烬挨了三十板子,有整整半个月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再出现时,他倚在门边,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那双狼崽似的眼睛倒是一如既往地漆黑:“这些天,殿下从未去看过我一次。”
我抄写国策,头也不抬:“担心看到脏东西。”
“什么脏东西?”
“你和你的心上人,恶心。”
沈烬恼怒地看着我:“你在胡说些什么。”
“难道这些天她没去看过你?”
“够了!”
他走过来夺过我手中的笔:“就因为我先去救了她,你再也不装了是吗?以前你不是很在乎我的死活吗,现在我死了你也无所谓是吧。”
原来他也知道我以前很在乎他。
他受伤,我日夜陪护。
就因为帮他整理了一下凌乱的领口,他厌恶地躲避,让我离他远一点。
现在我离他远远的,他却又开始回头质问。
沈烬步步逼近我,等着我的回答。
我皱起眉:“沈烬,我是君,你是臣,你未免僭越了。”
“殿下不高兴,可以再打我三十板子。”
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我之前无底线地纵容,给了沈烬无限放肆的底气。
他瞪着我。
自认为我拿他没有办法。
反正皮肉之苦,他从来不在乎。
我冷着脸,正准备让人把他拖出去。
门外传来温和的声音。
“殿下,您休息了吗?”
我推开沈烬,尽量声音平静:“还没,请进。”
顾辞推门而入。
男人身着藏青色的外袍,领口是雪白的衣襟。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仪态挑不出任何过错。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我当年看中沈烬,是因为他身上狼王一般狠戾的气质。
而顾辞打动我的则是“谋”,极致的谋略思想和理智。
沈烬是我为自己选择的第一个属下,顾辞就是第二个。
说来奇怪,我给沈烬的最多,他对我嗤之以鼻,而顾辞不争不抢,这么多年依旧坚定站在我这边。
沈烬极其不喜欢顾辞。
每次我和顾辞商议事情,他总要冷冰冰地杵在一旁,话里话外都是刁难。
我猜他是因为讨厌我,所以看不惯我身边所有人。
所幸顾辞脾气好,每次并不放在心上。
果然,沈烬黑着脸,语气僵硬:“你又来干什么。”
我不再惯着他这破毛病,冷声道:“是我找顾辞有事商议。沈烬,这里不需要你,你也没资格旁听。”
沈烬咬牙,一字一顿:“你这是,不相信我?”
“很明显,你最忠心的人不是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沈烬一直维持的表情险些要裂开。
曾经他厌烦我什么时候都要他待在身边。
厌烦我对他的掌控欲。
现在我目光不再时刻停留在他身上,他却想要发疯。
真是不要脸得可以。
沈烬摔门离开。
顾辞看着他的背影哂然一笑:“殿下是和沈公子吵架了吗?”
我淡淡道:“没什么好吵的,他不想待在我身边,我放他离开而已。”
顾辞笑了笑:“看来沈公子反而不愿了。”
顾辞是个治国的人才,他五岁能成诗,七岁便能钻研出律法的漏洞。
和他交流,总会受益匪浅。
如果不是那个自称系统的邪物,我应当与顾辞会更熟悉一些。
天黑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沈烬受了重伤。
“有刺客突然闯入,沈公子被对方刺伤腹部,现在正血流不止。”
我有些无语地和顾辞对视一眼。
先不说自从上次事情后,宫中守卫森严,刺客哪里会这么容易闯进。
以沈烬的身手,怎么可能会受伤。
顾辞冲我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殿下要去看看吗?”
“不去,受伤了找太医,我又不会治病。”
不多时,那宫人去而复返:
“沈公子不肯喝药,坚持要见殿下。”
我叹了口气:“让他等着吧。”
沈烬就是个绝世倔种。
不理会的话,我相信他是真能发疯一整夜,到时候谁也别想睡。
我和顾辞一起用过晚膳,才慢悠悠地过去。
在门口就听见沈烬冷冷的声音:“滚!都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