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患上尿毒症,妻子强迫我签署肾脏捐献同意书。
“把肾捐给言森,这是你这个废物唯一的价值。”
我穿着病号服,将自己的检验报告递给妻子:
“但是我只有最后一次机会完成脑瘤手术了。“
妻子斩钉截铁地将捐献同意书拍在我桌子上:
“如果因为你不捐肾导致言森去世,你死后,你妈落到我手里也别想好过!”
我点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好,既然你执意我捐肾,我同意。”
妻子拿着同意书满意的离开,但她不知道,我的肾脏在药物作用下早就比尿毒症患者的更差了,只是谁拿走谁早死而已。
第一章
“你真打算放弃手术?”
母亲站在我的病床前,眼中满是无法掩饰的愤怒与失望:
“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这是在拿你自己的命换林言森的命!不去做脑部手术,你的身体会急剧恶化,最多三个月,就会死!”
我低下头,深吸一口气,准备面对她的质问:
“妈,别说了。我已经决定好了,要捐肾给林言森。”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紧抓住我的肩膀,语气越发激动:
“儿子,你一旦决定捐肾,连止疼药都不能用。未来的每一天都要忍受剧痛!”
我沉默着,心虚地看向窗外,不敢和母亲直视。
母亲嘴唇都气得乌黑,见我一副铁了心的样子,索性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你糊涂啊!你忍心让妈妈白发人送黑发人,但妈妈不忍心,让你死都痛得闭不上眼!”
这句话像是耗干了母亲最后一丝力气,她整个人近乎虚脱的扑在我身上小声的抽噎着。
我脸上火辣辣的一片,却只能无比苦楚的摇摇头:
“妈,儿子不孝,让你担心了。但捐肾的事情,就不用商量了。你再怎么说,后天我都会捐的。”
“别哭哭啼啼的演什么母子情深了。”
门口传来了一声冷漠的声音。周若水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向我们:
“不就是捐个肾吗?一时半会又死不了,有什么好哭的。”
母亲没有想到周若水还敢过来,她死死盯着周若水,像是要用眼神将她钉在门框上。
“你是他妻子,就忍心让他为了个外人放弃治疗机会?你不知道司年的身体已经灯枯油尽了吗?”
“我们江家到底哪一点亏待了你!你怎么那么心狠?!”
周若水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她双臂抱胸随意的倚靠在门框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没听过?江司年可有两个肾,能用其中一个救下一条命难道不划算?”
母亲呼吸都艰涩至极,只能无力的顺着病床边的扶栏慢慢蹲跪下去。
泪水几乎填平了母亲脸上的沟壑,她沉默一会后竟然跪行到周若水旁边,抓着她的裤脚祈求:
“若水,就当我求你好吗?放过我儿子。他真的经不起这个折腾了,让他安心手术好吗?”
话一说完,母亲便毫不犹豫的冲着周若水磕了几个响头。
周若水皱着眉嫌弃地抬脚将裤脚从母亲手中抽离了出来:
“可别跪了,你眼泪鼻涕的蹭到我新买的裤子怎么办?”
我从病床上跌跌撞撞的起身,将母亲搀扶起来:
“妈,若水说的挺有道理的。我只是捐个肾,暂时不会出事。”
第二章
母亲的脸因愤怒而涨红,她看着周若水的冷漠模样,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她颤抖着指向周若水,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带着哭腔:
“你别装了!你跟林言森的关系,当我不知道吗?你们俩就是想弄死我儿子,再名正言顺的在一起!”
周若水的笑容瞬间僵住,她转头看了我一眼,眼底闪过一抹慌乱,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她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淡淡地说道:
“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只是朋友,我关心他的命有什么问题?”
母亲却没有因为她的解释而退让一步。她扶着我站起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朋友?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林言森一病,你就急着让我儿子捐肾?这世上哪有老婆让自己男人为了别人生死未卜的!”
周围的病房安静了一瞬,几个在走廊经过的病人停下了脚步,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我们。
我感到脸上一阵发烫,下意识地挡在母亲和周若水之间,低声说道:
“妈,你别说了,若水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只是...只是太善良,不忍心看林言森出事。”
“善良?”
母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几乎吼出了声:
“那她怎么从来没有善良到关心关心你?你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可她对你有半分心疼吗?”
周若水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语气中透着几分嘲讽:
“妈,您说这些有什么意义?这件事我们夫妻俩都同意了,轮不到别人干涉。”
她的话刚说完,病房外突然传来高跟鞋急促的声响。周若水的闺蜜推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抹夸张的惊讶:
“哎哟,这是什么情况?司年还没签捐献同意书啊?若水,你不是说他已经同意了吗?”
“他不是又在这里装怪拿乔骗你同情吧?”
这句话将母亲气得直跺脚,她怒不可遏地指着周若水和她的闺蜜:
“你们这些人,全都逼着我儿子去死!你们良心呢?”
周若水冷冷地笑了笑,从包里掏出一张捐献同意书,直接递到我手上:
“江司年,别让拖下去了。如果你真的还在意我的感受,不想让我彻底离开,就快点签了。”
她的语气虽然平静,但每一个字都带着某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我握着那张纸,手指微微发颤,目光游移不定地在母亲和周若水之间徘徊。
“司年,你敢签下这张同意书,我就再也不会认你这个儿子!”
母亲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脸上也满是绝望。
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忍不住开口:
“我老公生病,我宁愿卖肾都要凑足医疗费去给他治。怎么可能还让他捐给别人!简直不像话!”
另一个中年男人叹了口气:
“别怪我说话难听啊,小伙子,你真是太糊涂了!”
“这老婆让老公捐肾给别人,还真去捐,那不就成绿头王八了吗?王八也没这么窝囊啊。”
我深吸一口气,低头看向那张捐献同意书,脑海中闪过母亲这段时间无数次绝望的深情,但却无法和周若水威胁的眼神对抗。
最终,我拿起笔,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缓缓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周若水满意地收起同意书,连头也没回就走出了病房。母亲的脸色苍白到极点,她捂着胸口,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
“你...你真是要把妈活活气死...”
我将病房门关上,把母亲扶回床上坐着。
我从小胆怯自卑,直至上高中了,还常常被人欺负。周若水在那时候保护过我。她像是一缕阳光照进了我的生命之中。
所以当他们家落魄,以联姻为目的找上我们家时,我毫不犹豫的同意了,并对她们家进行了大量的注资。
那个时候周若水很感动,说会和我白头偕老,一起孝顺母亲。
可后面我才认清自己引狼入室,偏偏又生了病,才导致母亲现在年事已高,还要为了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奔波。
我跪在母亲面前,拉住她已经苍老到干瘪的手:
“妈,最后一次了,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她。”
母亲花白的头发凌乱着,她怔怔的看着我落下一颗浑浊的泪来,像是被抽空来所有力气,半晌才木讷的点头:
“儿子,妈不要别的。就要你好好活着,答应妈妈。”
我心痛到泣不成声好半天之后,才勉强站起身:
“妈,相信我,这次以后我就会彻底离开她了。”
反复的情绪起落之下,我能感受到大脑之中的瘤体在不断跳动,每一下都如同一记闷锤砸在我头上。
我竭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体,却感觉视线越发模糊,最后竟然一头栽倒过去。
第三章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从混沌之中醒来,意识逐渐清晰。
头顶的灯光刺眼,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我感到一阵剧烈的头痛,仿佛有无数的针刺进我的脑袋。
周围一片忙碌,周若水和医生的对话穿过重重叠叠的杂音,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他的身体极度虚弱。脑瘤已经长到了临界点,任何大的情绪波动都有可能导致严重后果。”
医生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
“以他现在的状态根本不适合进行捐肾手术。”
周若水站在我旁边,但她的眼中,只有林言森需要的肾脏,声音冷硬得像是冰块:
“他的身体状况我知道。但捐肾的手术不能拖延,明天必须做。”
我感觉自己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随时会再次陷入黑暗。我想开口说话,但喉咙干涩得几乎发不出声音。
一丝水从嘴唇渗入进我的喉咙,我勉强睁开眼正看到母亲那苍白的面庞,心像是被一根根锋利的针扎进去。
我终于忍不住喃喃,但声音依旧虚弱得微不可闻。
“妈...”
母亲的眼中满是痛苦与无助。
她艰难地伸出手,用发凉的手指轻轻触碰我的脸。
她的动作格外地小心翼翼,仿佛我随时都会消失在她的指尖,说话时也哽咽几乎发不出声音:
“儿子...答应妈,好好活下去。”
周若水顿时有些不耐烦了,皱着眉瞪向一旁的几个护工:
“嘀嘀咕咕的烦死了!你们几个是死人吗?把这个老太婆给我拉出去!”
几个护工立马起身,不顾母亲的哭泣,硬生生架着她,将她赶出了病房外。
我努力伸出手,想要阻止她们的动作,却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周若水才抬起头神情冷漠的看向我:
“你还能喘气就行,明天手术别想拖延。”
她说完这句话,毫不留情的起身离开。直到第二天手术前都没再出现过。
直至我被人推去手术前,路过林言森的病房,才又一次看到她。
林言森精神矍铄的坐在床上和她讲着笑话,完全不似重病的模样。
而周若水站在林言森身边温柔地照料着他,仿佛他们才是一对情深意切的爱侣。
我像个局外人,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周围人的目光投射到我身上,带着浓浓的同情和不理解。
仿佛全世界都在注视着我到底有多愚蠢,我只闭上眼在心中冷笑,任凭自己被推入手术室之中。
周若水只用我的样本和林言森做了配型,却不知道我用了那么多收缩血管的药物阻止脑瘤生长,肾脏指标早已比林言森的还差了。
若不是她从不关心我的病情和用药,也不会那么轻易被我提前置换的假报告欺骗,以为我肾脏一切正常。
就算我会死在手术台上,林言森也会很快下来给我陪葬吧。不知道到时候,周若水该在谁的坟前哭才对。
果然,我的情况根本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大型手术。
伴随着术中出血,脑瘤的破裂风险也逐渐加剧,监护仪器开始发出急促的警报声。医生们慌乱地商讨中止手术的事宜:
“手术必须中止,如果执意取肾,那江司年的存活率不足百分之一。“
但周若水始终没有动摇。她门外冷静地看着医生们的讨论,声音平淡无波:
“继续手术,不能拖延。我现在是他唯一能够签字的家属,如果今天他的肾脏没有换到言森身体里,我一定起诉你们。”
即便是周若水这么说了,医生还是有些犹豫:
“可是…”
伴随着监护仪器的警报越发急促,周若水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江司年死就死了,你们只需要保住他的肾脏就行!最好两颗都摘下来给言森备用!”
医生急得满头大汗,麻药时间要过了,而我的身体根本不足以支撑再进行一次麻醉:
“不行啊!周女士,你这是说的什么浑话!再怎样也不可能取两边的!”
“而且现在江司年的麻醉时间也快过了,继续手术,他可跟被清醒的活剖了没有区别!”
周若水面目狰狞看向医生,整个人状若疯魔:
“就算他完全醒了也得取,他只是个言森的器官库而已。就算是活剖了他,能救回言森也是他的荣幸!”
医生也没有见过这样偏执的病人家属,在她的坚持下只能继续手术。
麻醉药物逐渐失效,刺痛感和身体的剧烈反应让我几乎无法忍受,每一秒钟都仿佛要将我从内而外撕裂。
我清楚的感受到,冰冷的手术刀在我的腹腔内切割,取走了一颗肾脏。但我却无法真正的清醒过来,只能被巨大的恐惧和强烈的疼痛淹没。
我躺在手术台上奄奄一息时,周若水却欣喜的捧着林言森的脸庆祝他终于可以康复了。